黑暗。无边的黑暗。
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受。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意识漂浮在这虚无之中。
我死了吗？这是死后的世界？
就在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远处亮起一点微光。那光芒逐渐扩大，形成一条闪烁的通道。我感到自己被牵引着向那里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我摔在了一片看似无边无际的透明平面上。下方是旋转的星云和闪烁的星河，上方则是漂浮的、如碎镜片般的景象碎片。每个碎片中都上演着不同的场景——有些我认得，是《罗摩衍那》中的情节；有些则完全陌生。
"欢迎来到桑达尔·洛克，时空之间的夹缝。"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他——或者说它——有着人形轮廓，但全身由流动的星光构成，面容模糊不清。
"你是谁？"我的声音在这奇异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我是瓦尤，这个交界之地的守护者。"星光人形微微鞠躬，"而你，齐济，是个惹了大麻烦的小小观察者。"
我站起身，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实体："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瓦尤挥动手臂，周围的景象碎片开始重组，展现出我被世界排斥前的最后一幕——罗摩中毒，我出手相救，然后身体逐渐透明化...
"你干预了历史，"瓦尤说，"严重违反了观察者守则。那个世界因此排斥了你，就像身体排斥异物一样。"
"但罗摩会死的！"我争辩道，"如果我不帮忙——"
"——那么那就是他的命运。"瓦尤平静地打断我，"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轨迹。外来者的干预只会造成扭曲和混乱。"
我环顾西周漂浮的碎片，突然意识到："这些都是不同的《罗摩衍那》版本？"
瓦尤点头："有些是正史，有些是野史，有些是完全不同的可能性。你的干预己经创造了一个新的分支。"
他指向一块比其他碎片更明亮的景象。在那里，我看到罗摩和罗什曼那正在整装待发。罗摩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坚定如铁。
"他们要去寻找悉多，"我说，"但罗摩还没完全康复！"
"正是你的干预导致了这一点，"瓦尤解释道，"在原定历史中，罗摩没有中毒，他们会立即出发。现在，他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恢复体力，而罗波那则获得了更多准备的机会。"
我感到一阵内疚："我...我只是想帮忙..."
瓦尤的星光面容变得严肃："不，齐济。你内心深处渴望的不只是帮忙。你渴望成为故事的一部分，渴望被记载，渴望在这部伟大史诗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我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他说得对。当我第一次穿越到《罗摩衍那》世界时，那种兴奋感，那种与英雄并肩而行的荣耀感...我确实想成为史诗的一部分，而不仅仅是旁观者。
"我...我该怎么办？"最终我低声问道。
瓦尤沉思片刻："要修复你造成的扭曲，你必须回到那个世界，但这次必须严格遵守观察者的角色。"
"我能回去？"希望在我心中升起。
"这不容易，"瓦尤警告道，"那个世界己经排斥过你一次。再次进入会面临更大的阻力。而且..."他顿了顿，"你必须通过一个考验。"
"什么考验？"
瓦尤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挥动手臂。周围的景象碎片突然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不是我的倒影，而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面对真实的自己，"瓦尤说，"承认你干预历史的真正动机。"
我走向镜子，镜中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我，但眼神中闪烁着我不愿承认的野心和渴望。
"我..."我艰难地开口，"我想成为英雄...想被记住...想证明自己不只是个普通读者..."
镜中的我突然伸出手，穿透镜面抓住我的手腕。一股电流般的感觉传遍全身，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我看到自己在现代社会的平凡生活，那种被忽视的感觉；看到第一次读《罗摩衍那》时的震撼；看到穿越后的兴奋与虚荣...
"我干预历史不只是为了救罗摩，"我痛苦地承认，"更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镜中的我露出微笑，松开了手。镜子碎裂成无数光点，消散在虚空中。
"诚实是第一步，"瓦尤的声音传来，"现在，选择正确的世界。"
周围的景象碎片再次重组，这次展现出十几个不同的"罗摩衍那"版本。有些世界中，罗摩是女性；有些中，悉多才是战士；有些中，罗波那成了正义的一方...
"我该怎么分辨？"我困惑地问。
"用心，"瓦尤说，"寻找你最初进入的那个世界，那个正史版本。"
我仔细观察每个碎片。其中一个吸引了我的注意——那里的罗摩正站在山顶，眺望南方，身旁是焦虑的罗什曼那。这正是我离开时的场景。
"那个！"我指向它。
瓦尤点头："很好。现在，找到进入的方法。"
他递给我一面小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罗摩和罗什曼那正在森林中跋涉的画面。
"这是达罗尼镜，"瓦尤解释道，"它能显示你与那个世界的联系。当你找到正确的入口时，它会发出光芒。"
我捧着铜镜，开始在无数漂浮的碎片间穿行。每接近一个碎片，镜中的画面就会变化。有时显示战争场景，有时显示宫廷阴谋，都不是我要找的。
走了不知多久，我突然注意到一块半隐在雾中的碎片。当我靠近时，铜镜突然亮起——里面显示罗摩和罗什曼那正在与一群猴子交谈。
"就是这里！"我兴奋地说。
瓦尤出现在我身旁："记住，齐济，这次只能观察，不能干预。任何改变都可能导致你永远被困在时空夹缝中。"
我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还有，"瓦尤的表情变得严肃，"那个世界的某些存在己经注意到你了。罗波那...他不只是个简单的魔王。他能感知时空的异常。"
我想起罗波那看穿我身份的那一幕，不禁打了个寒战："我会小心的。"
"那么，去吧。"瓦尤轻轻推了我一把，"愿真理与你同在。"
我向前迈步，感到自己像是穿过了一层水膜。周围的景象急速变化，星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森林景象。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鸟鸣声在耳边响起。
我回来了。
谨慎地环顾西周，我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坡上，下方不远处就是罗摩和罗什曼那。他们正与几只猴子交谈，其中一只特别显眼——体型硕大，毛色金黄，眼神中闪烁着非凡的智慧。
"哈奴曼..."我轻声自语。这正是猴神哈奴曼，未来将扮演关键角色的英雄。
我小心地靠近，躲在一棵大树后观察。罗摩看起来仍然虚弱，但精神集中。他正向猴子们描述悉多的外貌特征。
"...她皮肤如金色莲花，眼睛似鹿眸，长发乌黑亮丽..."罗摩的声音充满思念，"她被抓走时穿着黄色纱丽..."
一只年长的猴子——想必是猴王须羯哩婆——点点头："我们会派最优秀的侦察兵寻找她。哈奴曼将亲自带队。"
哈奴曼鞠躬行礼："即使要翻越千山万水，我也一定会找到尊夫人的下落。"
罗什曼那拍拍哈奴曼的肩膀："我们相信你。但时间紧迫，罗波那阴险狡诈..."
我全神贯注地听着，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缓缓转身，我看到不远处的树影中站着一个人影——不，不是人影，那是个十头黑影。罗波那正暗中观察这场会面！
我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罗波那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他的注意力全在罗摩身上。但就在我稍微松口气时，魔王的一个头突然转向我的方向。十个面孔同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知道我在这里。
我心跳如鼓，强迫自己保持静止。罗波那没有采取行动，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悄然消失在森林深处。
"我们必须向南进发，"罗摩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前往猴国基什金达。"
猴子们纷纷表示同意。哈奴曼突然抬头，鼻子抽动："有股奇怪的气息...像是罗刹，但又不同..."
我的心一沉。哈奴曼敏锐的感官可能发现了我或罗波那的残留气息。
罗什曼那警惕地环顾西周："罗波那派间谍跟踪我们？"
须羯哩婆下令猴子们散开搜索。我意识到必须离开这里，否则可能再次干扰历史。悄悄后退，我钻入更深的树丛中。
接下来的几天，我保持安全距离跟随罗摩一行。他们向南行进，猴子侦察兵不断来回报告。我小心地避开哈奴曼——他的感官太敏锐了。
夜晚，当营地安静下来，我会靠近些，聆听他们的计划。通过这些片段，我拼凑出情况：哈奴曼己经出发寻找悉多；罗摩和罗什曼那正前往基什金达等待消息；罗波那加强了楞伽城的防御...
第七天晚上，我坐在远离营地的一棵树上，思考下一步行动。达罗尼镜显示哈奴曼己经越过海洋，到达了楞伽城。这意味着关键情节即将展开——哈奴曼会找到悉多，然后被罗波那捕获，尾巴被点燃后他将在城中跳跃，引发大火...
"观察者，你回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差点从树上摔下去。转身看到哈奴曼就坐在同一根树枝上，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你...你能看见我？"我结结巴巴地问。
哈奴曼微笑："我能感知所有不寻常的存在。你是谁？为什么跟随我们？"
我不知如何回答。瓦尤说过我只能观察，不能干预。但如果拒绝回答，可能引起更多怀疑。
"我叫齐济，"我谨慎地说，"我是个...旅行者。对罗摩的故事很感兴趣。"
哈奴曼歪着头："不止如此。你身上有时间的气息，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他突然凑近，嗅了嗅，"还有...你接触过罗波那。"
我心跳加速："他...他在森林里监视你们。几天前。"
哈奴曼的表情变得严肃："这很危险。罗波那不是普通的罗刹，他能操控幻象和时空裂隙。"他盯着我，"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急忙否认，"实际上，他好像...能察觉到我的存在，就像你现在做的一样。"
哈奴曼沉思片刻："我会把这事告诉罗摩。他对各种预兆很敏感。"
"不，请不要！"我脱口而出，"我...我不想干扰他的旅程。"
哈奴曼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看透我的灵魂："但你己经在干扰了，不是吗？我能感觉到历史线上有你的指纹。"
我哑口无言。哈奴曼比我想象的更加敏锐。在史诗中，他不只是勇猛的战士，还是学识渊博的智者。
"听着，"哈奴曼的语气缓和下来，"无论你来自何方，如果你的目的是帮助罗摩，那么我们没有冲突。但如果你有任何其他打算..."他没有说完，但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明显。
"我只想看到正义获胜，"我真诚地说，"仅此而己。"
哈奴曼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回答："那么保持你的距离，观察者。大战即将来临，那不是你这样的存在应该靠近的。"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又回头补充道："还有，小心罗波那。他对时空旅行者特别...感兴趣。"
说完，哈奴曼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我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达罗尼镜在怀中微微发热。取出来看，镜中显示哈奴曼己经到达了楞伽城，正在宫殿花园中寻找悉多。历史正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尽管有些微妙的偏差——比如罗摩的身体状况，比如罗波那对我的注意...
我将镜子收回怀中，决定明天开始保持更远的距离。瓦尤的警告言犹在耳：任何干预都可能导致永远被困在时空夹缝中。
但即使作为观察者，我也己经成为了这个故事的一部分。问题只是——这将如何影响最终的结局？
---
(http://www.i7xsw.com/book/e0xiOn.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