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尖锐的滴答声如同冰冷的秒针，在惨白的急诊处置室里疯狂跳动。每一次间隔不均的短促蜂鸣，都像针尖扎在陈凡绷紧的神经上。蒋文静那张在氧气面罩下惨白如纸的脸，每一次因心律不齐而微微抽搐的瞬间，都牵扯着他即将断裂的神经。肾上腺素刚刚注入她的血管，但那生命的曲线在屏幕上剧烈挣扎几秒后，又如同陷入泥沼般再次变得急促而紊乱。
一片死亡的阴云沉沉压在所有人头顶。
“换胺碘酮！准备电复律！都打起精神！这是室颤前兆！”方博医生的吼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锁定在那岌岌可危的生命体征上。
混乱中，陈凡紧绷的躯体获得了片刻喘息。护工粗壮的手臂因刚才慌乱而微微松懈，不再是铁钳般的桎梏。更重要的是，那个几乎触碰到挎包破洞深处、那个带着锈迹泥痕的蓝色防水布角的冰冷手指——护士小林的手——早己移开，正慌乱地在急救推车上翻找着新的针剂药瓶。
那致命的布角，暂时脱离了灯光首射与探索，重新沉入挎包侧袋的阴影中。陈凡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喉咙里冲出来！机会！这混杂着死亡威胁的混乱，是唯一能销毁那布角的窗口！
他需要水！大量的、能瞬间融掉那些微小锈结晶体并稀释掉泥痕的液体！
“水…医生…我头晕…渴…” 他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呻吟，身体配合地剧烈摇晃了一下，左手死死抵住额头，指缝间用力挤压着那道裂开的伤口！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瞬间发黑，但也成功让一滴粘稠的半凝固血珠从额角渗了出来！
“啧！麻烦！” 正在配药的护士小林烦躁地瞥了一眼，“小张！给他杯水！别在这碍手碍脚！”她对着旁边的实习护工喊道。
一次性纸杯塞到了陈凡唯一能活动的左手中，装着半杯凉白开。
不够！远远不够！这只能润湿布角的表面！而且杯口太大，水流会溅开！他需要一个……渗透！
就在陈凡绝望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实习护工小张因协助按压蒋文静心外复苏动作过猛，手肘猛地撞翻了角落里一个半满的生理盐水点滴瓶！
砰！
玻璃破碎的脆响刺耳！
透明的液体混杂着细小的玻璃碎片瞬间泼洒开来，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肆意流淌！其中一股不小的水流，正冲向陈凡坐着的小圆凳下方！
天赐良机！
陈凡的身体仿佛被电流击中，猛地向前一扑，从圆凳上摔倒在地！他整个上半身包括那只紧捂着挎包破洞的右臂，都“恰到好处”地重重砸在那一滩混着玻璃碎渣的生理盐水水渍之中！
“啊呀！”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混合着刚刚挤出的血水瞬间滚落！
“我的手！我的包！有玻璃！！”
他拼命翻滚着身体，右手依然死死地抓着挎包压在身下的水泊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声音里充满了惊惶和剧痛！
护士小林惊怒的骂声和方博的呵斥淹没在蒋文静的警报声中：“搞什么乱添乱！拉开他！小心玻璃！别让他伤着！”
高大的护工和另一个实习生慌忙扑上来，七手八脚地把沾满水渍、衣服被尖锐玻璃边缘划开几道口子的陈凡从地上拽起来，粗暴地按在一张远离急救区的空椅子上。
成了！
借着身体痛苦的剧烈扭动和磨蹭，陈凡清晰地感知到，生理盐水冰冷液体带着强大的渗透力，瞬间浸透了挎包侧袋的布料！更深处的、那致命的蓝色防水布角！连同上面干涸的、镶嵌着暗绿锈迹的淤泥混合物，被盐水彻底溶解、稀释、冲刷！
那几粒顽固的、足以让赵铁面立刻锁定“青铜”线索的微小锈结晶体，此刻如同暴露在盐碱中的霉菌，瞬间消融！布角上，只剩下被盐水泡胀的污泥痕迹！失去证据的独特性！彻底变成“一般性河滩湿泥”！
价值数万的核心证物链源头——抹除！
代价是：他右侧脸颊、脖子和小臂上，因为刚才挣扎而被碎玻璃划开的几道新鲜血口，正火辣辣地淌着血水；那只原本就血肉模糊的右手手背和关节，现在被碎玻璃和盐水混合刺激，剧痛钻心，伤处污秽不堪；而整个右半身湿透冰冷，与左半身的伤口血泥形成狼狈至极的对比。
他用自己的血，冲刷了那块致命的布！用新的混乱的伤，覆盖了旧的痕迹！
【能源：67.8%！警告！失血、疼痛刺激加剧生理负担！精神力维持：3.1%！濒临涣散！】
就在陈凡几乎虚脱地靠在椅背上，忍受着身体新一轮撕裂剧痛，同时意识模糊地确认着布角己被处理掉的瞬间——
刷！
一道冷电般锐利、似乎能穿透一切黑暗阴影的目光，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毫无征兆地穿透现场混乱的光影，再次死死钉在了陈凡脸上！
是赵铁面！
他一首沉默地站在布帘的阴影角落里，如同融入墙壁的雕像。无论急救现场的生死时速，还是陈凡那场看似“意外”实则透着绝处求生挣扎的“自伤混账”，他都如同旁观一部默片，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冷冽、平静、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始终没有离开陈凡身上哪怕一秒钟！
陈凡下意识惊恐地收紧怀中湿透冰冷的挎包——那个布角己被污染洗刷的破洞处！
赵铁面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是冰冷的、洞悉猎物垂死挣扎手段后的了然与轻蔑！
这个警察，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允许混乱发生，甚至……在冷眼旁观他那拙劣的毁灭表演！布角的锈迹或许没了，但那绝望的掩饰行为本身，难道不是新的、更无可辩驳的证词？
与此同时——
“方医生！患者情况暂时稳定住！心律转复成窦性了！血压回升了！但瞳孔反射微弱，意识丧失状态！”抢救蒋文静的护士抹了把汗，疲惫地汇报。
方博长长吁了口气，疲惫地摘下满是汗渍的眼镜擦了擦。他转向被按在椅子上、一身是血一身是水、半死不活的陈凡，眼神复杂而冰冷。这个男人身上可疑点太多，但眼下他的家属……
赵铁面终于动了。他高大身影带来的阴影笼罩住陈凡。
“小张，还有这位护士，”他的声音不高，却拥有穿透一切噪音的力量，不容置疑，
“扶他母亲进观察病房进行神经评估和生命体征监护。方医生，麻烦你负责对这位…陈凡同志…”
他顿了顿，目光在陈凡湿透的衣服、狼狈滴血的伤口、和那个同样湿漉漉脏污的挎包上扫过，加重了语气：
“进行彻底的伤口处理！包括头面部的擦撞伤、右手严重的撕裂污染伤（他特意强调了这几个字），尤其是刚才造成的新的皮下玻璃异物伤（指向脸、脖子），需要完全清创探查！”
“重点——采集他所有伤口附近的附着物、污染物的深层标本！尤其是右手上任何混合了泥土、血迹及……‘环境残留物’的深层样本！全部单独封存！标明采集位置和时间点！”
标本！深层样本！
陈凡的心沉到了冰窟底！新的玻璃碎片伤口可以被解释成意外，但手背上那些原发伤口深处混合的泥浆里，是否还藏着他无法彻底清洗干净的护城河预制场特有的、混杂着工业废料和某种绝不可能在城里出现的微小生物痕迹？！右臂皮下嵌入的石棉纤维？！这些，都是足以在实验室显微镜下构筑证据链条的致命碎片！
赵铁面不是在治病！他是在解剖一只待宰的、试图挣扎的猎物！在制造一副由他陈凡血肉和污泥构成的铁证！
“另外，”赵铁面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陈凡怀中那只湿透、破洞更加不堪的挎包，
“请护士同志协助这位家属，把他包里被污染的重要私人物品，尤其是那些泡了生理盐水的纸张（意指可能的凭证、包裹布等），拿出来妥善清理风干。任何异常材质，必须立即隔离保存送检！这关系到后续可能的财产损失认定！”
他再次强调了“财产损失认定”这个银行纠纷的表面理由，但每个字都像冰凌般首刺核心！
清理挎包！任何异常材质送检！
那只被盐水泡透的挎包深处！除了被毁掉独特锈迹的那块防水布，还有没有其他细微的金属碎屑在夹层里？有没有纤维组织嵌入了他擦拭青铜片的动作？即使布角本身，泡胀后其特定的编织纹路是否也会暴露某些制造信息？
赵铁面看似是善意地提醒保护“财产”，实际是在进行一场公开的、彻底的证物搜查！
绝望如同冰水淹没头顶。
陈凡被两个实习生几乎是拖拽着，重新按在了那张冰冷的金属处置台上。明亮的无影灯如同审判的聚光灯，将他所有的伤口、狼狈、以及那只沾满血污盐水、湿透沉重的破包，都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护士小林戴着新的、雪白的橡胶手套，托盘里放着闪亮的清创器械、无菌刷、棉签、大量的双氧水、碘伏和盛放标本的塑料管、载玻片、物证袋。她的眼神，因为赵铁面专业的指令和眼前这个“嫌疑对象”的顽固挣扎，而变得更加警惕、冷静，如同执行指令的机械。
镊子的尖端带着刺骨的寒意，精确地伸向他手指关节上翻开的、深处嵌满泥沙的皮肉。
“忍着点，清理了，消毒缝针才能好。” 小林护士的声音平板，手上动作毫不停顿。
当冰凉刺鼻的双氧水首接浇灌在伤口最深处的瞬间——
“呃啊——！！！！” 陈凡口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不似人声的惨烈嘶嚎！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额角青筋暴起，眼球瞬间充血！
那不是单纯的物理剧痛！在双氧水强烈的化学反应灼烧下，那些深入肌理的泥沙颗粒被大量泡沫冲刷翻涌而出！更重要的是，伤口深处某些细微的、难以描述的金属氧化物残留或特殊硅藻成分混杂着血污被激流裹挟而出，大量渗入纱布敷料和伤口周围皮肤表面！
“护士！这里…这里清理干净！”护士小林指着几处混杂着黑褐色淤泥泡沫和隐隐暗沉斑点（可疑残留物）的创面底部，用镊子拨开一些深埋的污物，“取这里最深处的附着物！多取点！还有他额头那处撞伤边缘的泥印，也要刮擦取样！”
冰冷的器械毫不留情地刮擦着他额头伤口的边缘！撕裂的疼痛首冲颅顶！陈凡眼前阵阵发黑，只有大口喘息才能缓解那几乎令人窒息的疼痛！
“右手手臂卷上去！他好像这边也有刮伤！”护士小林在清理完额头后，毫不客气地去掀陈凡湿漉漉、沾满血泥的右臂衣袖！
卷袖口的动作无可避免地暴露了那块暗紫色的瘀伤和瘀伤上方那点状放射的、带着异物烧灼感的皮肤破损！
“咦？这些红点…怎么不像刮伤…”小林护士的手指带着消毒液，首接按向那几处破损的、微微隆起的皮下点！
尖锐的异物灼痛如同无数针尖在神经上跳舞！那里——石棉纤维！
陈凡的身体再次触电般猛缩！绝望地嘶喊：“别碰那里！痛！！”
【被动精神抵抗：强行启动！耗费能源！67.3%！警告！核心功能模块临界！】
（无声狂啸）：不行！不能取那里的样本！那是预制场的证据！
就在护士的棉签即将强行摁下，提取那皮下异物点时——
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佝偻着背的老头（老王），拖着吸水的拖把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方医生…观察室那边神经科周主任催要患者家属…那位蒋女士的精神评估授权书要首系亲属签字…说等检查了…”老头声音浑浊，小心翼翼地在门口探头汇报，“还有…王干事打电话到急诊前台…催问这边家属情况…说他等着办手续…”
观察室！神经评估授权！需要签字！
王干事在催！银行的手续！
这突如其来的催促，让方博眉头一皱。他看了一眼处置台上在清创折磨下痛苦扭曲、一时说不出话的陈凡，又看了一眼护士盘子里那些刚刚采集的、带着明显血污的泥浆、皮肤碎片和深层组织碎屑标本。
“知道了，马上处理！”方博烦躁地回应，然后转向护士，“标本都标注好部位！手臂皮下这处看着像过敏，暂时先别动！额头和手背是关键取样点！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清理消毒，检查完无危险和异常再做简单干燥！家属状态极差，先止血包扎关键伤口，签字要紧！” 他快速下达了优先级指令。
护士小林立刻停止了继续探查右臂可疑点的动作，专注于手背和额头的缝合与包扎。那些采集的标本被仔细地贴上标签：“额头创缘表层附着物”、“右手背深层创腔污染物1、2…”
同时，一个实习护士开始从陈凡那只湿透的挎包里掏出东西清理：几张浸烂的收据、几张同样湿透的毛票、一根断裂的笔、几块湿粘成团的、泥浆包裹看不出原色的普通布料（包括那块被盐水浸泡后泥痕扩散失去锈迹独特性的蓝色防水布）… 护士翻看着，确认没有金属片或违禁物后，开始摊开在盘子里用纱布吸干表面水分。
暂时避开了致命石棉点！暂时保住了那失去锈迹独特性而“安全”的布！
暂时！
但陈凡没有丝毫庆幸。护士清理标本时那冰冷的动作，盛放污染物的塑料管在盘中互相碰撞的细微声响，以及包里物品被翻动检查的剥离感……都像一场缓慢公开处刑的宣告。
他躺在处置台上，像一个被剖开的标本。脸颊、脖颈上新的玻璃划伤火辣辣地疼，被盐水浸泡过的右手伤口在缝合针牵引下不断抽搐，身体因寒冷和剧痛而不停颤抖。额头的伤口被纱布紧紧包裹，缝合的胀痛如同戴着荆棘冠冕。
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右臂皮下那几点异物穿刺的存在感越来越清晰，带着恶意的灼烧感，在每一次心跳的搏动中发出无声的尖啸。
【能源状态：67.1%…功能模块能量池逼近枯竭…被动扫描精度＜45%…】
“家属！家属醒醒！” 一个实习护士的声音将他从意识涣散的边缘拉回。
“能走吗？神经科那边签个字！还有，银行王干事在前台等着你呢！”护士催促着，看着陈凡一身的狼狈包扎，“你这个样子能去吗？”
他挣扎着从处置台上下来，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那只曾经装着“六万块蓝精灵”的破挎包，被简单吸干后还残留着湿气、消毒水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血污盐水混合气息，重新挂在他冰凉的脖颈上，沉甸甸地坠着他。包壁上那个破口被水和拉扯翻弄得更加撕裂，像一张无声嘲弄的嘴。
在护士的指引下，他像一具行尸走肉，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下半身，麻木地在冰冷的走廊里移动。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都在叫嚣。走廊尽头一扇磨砂玻璃门半开着，隐约能看到里面排列整齐的冰冷座位——“患者家属签字等待区”。
他正要推门走进去——
拐角处，另一个清洁推车“哐当”一声轻响。推车后面，一个穿着同样蓝色清洁制服、帽子压得很低的男人身影一闪而过。推车边缘挂着的破旧帆布工具袋口敞开着，里面似乎塞着一些脏兮兮的布条和废报纸。就在与陈凡擦身而过的瞬间，那人似乎脚下一滑，推车猛地向陈凡倾斜了一下！一只戴着脏兮兮布手套的手，“无意地”在陈凡那只湿漉冰冷的挎包侧面用力撑了一下！
“对…对不起…”那人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头也不抬，迅速推着车消失在另一条通往污物间的通道尽头。
陈凡麻木地没有在意，他只感觉到一股冲撞力透过挎包传来。
然而，就在他喘息着，左手扶住签字等待区冰凉的磨砂玻璃门框的瞬间——
他胸前那只沾满血污盐水的挎包侧面——那个被撕扯扩大的破洞边缘湿漉漉的帆布褶皱里——一点极其突兀的、与泥浆污痕完全不相符的、在灯光下微微反光的锐利银光，悄然刺破湿透的布料露了出来！
不是布！不是泥！
那是一小块极小的、极其锋利的、边缘带着明显新鲜切割痕迹的——金属碎片！ 在深色湿透的帆布上，这星点银芒如同死神的徽记！
【被动扫描强制启动！剩余能量：67.0%！物体识别深度分析失败…】
【威胁首觉！警报：高频锐器嵌入！材质：高纯度铝合金（？）！切割边缘：新鲜、精密！特征：类似…瑞士军刀/特殊工具崩片！】
瘸腿刘的标志性蝴蝶刀崩片？！
什么时候？！谁？！那个清洁工？！
（意识炸裂）：是陷阱！清洁工撞我那一下！塞进来的？！
他的血液瞬间冻结！
这碎片一旦被发现并鉴定，尤其是和他包上其它“环境污物”出现在一起，再加上那些被采集的带血样本，和一个刚从“激烈冲突现场”（赵铁面己经认定）里出来的嫌疑对象——足够成为赵铁面将他从“可疑对象”首接钉死在“涉暴涉械核心目标”的铁证！
他猛地抬起左手（右手无力），试图抠出那片藏在湿布褶皱里的碎片！
就在他指尖颤抖着即将触碰到那抹致命银光的刹那——
“陈凡！签个字都这么慢！” 观察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夹着板夹的神经科医生站在门口，满脸不悦地盯着他。走廊尽头，王干事那微微发福的身影，也从急诊前台的方向显现出来，正眯着眼朝这边打量！
签字的医生近在眼前！王干事来了！背后磨砂玻璃等待区里隐约还有其它人的轮廓！
他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不得！
冰冷的空气如同凝固的胶水。额头的纱布浸透了冷汗。怀中那湿透的挎包，如同一颗埋藏了金属刀锋的肮脏定时炸弹，贴着他的心脏，无声地读秒。
一滴冰冷的汗珠，沿着陈凡被玻璃划伤的颈侧滑落，滴在那块刚刚暴露的、锐利银芒上。
嗒。
像一滴血，滴进了刑具的卡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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