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奔驰驶离栖霞山范围，汇入金陵城璀璨的夜色车流。
车内一片寂静。苏清雪蜷缩在后座，抱着膝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脑海中依旧不断回放着秘境的奇幻、星空的浩瀚、以及叶辰那如同神魔般碾压一切的身影。还有…龙魂特使秦岳那深不可测的压力和叶辰面对龙魂高层时那睥睨天下的霸气。
这一切，都让她感觉如同置身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曾经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世界在她面前揭开了神秘而危险的一角。
“在想什么？”叶辰闭目养神，忽然开口问道，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苏清雪身体微微一颤，回过神来，低声道：“没…没什么。只是…感觉像在做梦。”她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看向叶辰，“叶辰…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叶辰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不是知道吗？叶家弃子，昆仑山下来的。”
“可…可你…”苏清雪想说这解释不了他那些通天的手段，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叶辰不会告诉她真相。或者说，真相可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叶辰看着苏清雪那迷茫又带着一丝探究的眼神，忽然道：“苏清雪，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远比你看到的要大得多？财富、权势、苏家的兴衰…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一戳即破的泡沫。”
苏清雪沉默了。她以前从未想过这些。但现在，她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赵天龙那样的地阶强者，在叶辰面前不堪一击。龙魂那样的庞然大物，也要对他忌惮三分。苏家引以为傲的财富和地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确实如同笑话。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渺小感笼罩着她。
“记住这种感觉。”叶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它能让你看清自己，也能让你…做出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苏清雪心中茫然。是继续沉沦在过去的屈辱和仇恨中？还是…试着去理解这个更广阔、更危险的世界？
车子驶入金陵御园别墅区。别墅内灯火通明，王伯早己等候多时，看到叶辰和苏清雪安然归来，老脸上满是激动和如释重负。
“叶先生，苏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老奴担心死了！”王伯连忙迎上来。
“没事了，王伯，去休息吧。”叶辰摆摆手。
回到熟悉的别墅，苏清雪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席卷全身。经历了秘境生死、星空震撼、龙魂对峙，她感觉身心俱疲。
她默默地上楼，回到叶辰给她安排的客房（不再是佣人房）。看着镜中自己苍白憔悴却难掩绝色的容颜，以及身上沾染的尘土和淡淡血腥味，她第一次没有去想那些屈辱的契约，而是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尘埃落定后的空虚。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睡衣，苏清雪却毫无睡意。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寂静的庭院和玄武湖的点点灯火，心绪难平。
不知过了多久，她鬼使神差地走出房间，来到二楼的小客厅。那里有一个小吧台。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小口抿着。酒精的微醺感，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
就在这时，叶辰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似乎也睡不着，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看到苏清雪独自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喝酒，叶辰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走了过来，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只有苏清雪小口啜饮红酒的声音和窗外细微的虫鸣。
“害怕吗？”叶辰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清雪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没有否认，低低地“嗯”了一声。她怎么可能不怕？那毁天灭地的战斗，那冰冷的杀意，那浩瀚星空带来的渺小感…
“怕就对了。”叶辰的声音很平静，“恐惧是本能，能让人敬畏，也能让人清醒。但不要让它主宰你。”
苏清雪抬起头，看向叶辰。昏暗的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深邃如夜空。这一刻，他身上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漠似乎淡去了不少。
“你…你也会害怕吗？”苏清雪忍不住问道。在她心中，叶辰强大得如同非人。
叶辰闻言，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昆仑山那些被师傅们“折磨”的日子。许久，他才缓缓道：“当然会。在昆仑山，面对那群老怪物的时候，我也怕得要死。”
“老怪物？”苏清雪第一次听到叶辰主动提及昆仑山的事，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嗯，九十九个，一个比一个怪，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人。”叶辰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像是在回忆什么有趣的事情，“有逼我徒手爬万丈冰崖的，有让我在毒虫堆里打坐三天三夜的，还有让我用绣花针给蚊子做开颅手术的…”
“噗嗤…”苏清雪被叶辰的描述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又觉得失态，连忙捂住嘴，俏脸微红。
这一笑，如同冰山雪莲骤然绽放，美得惊心动魄。昏暗的灯光下，她微醺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中带着笑意和残留的泪光（之前被吓的），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生动和…脆弱。
叶辰看着她难得的笑容，眼神微微动了一下。这一刻的苏清雪，似乎终于卸下了那层厚重的、名为“苏清雪”的冰冷铠甲，露出了内里真实的、柔软的、甚至有些可爱的样子。
“所以…”叶辰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冷硬，“没什么好怕的。活下来，变强，才是硬道理。”
苏清雪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但眼神中的迷茫和恐惧却消散了许多。她看着叶辰，第一次没有带着抗拒和怨恨，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轻声道：“谢谢你…叶辰。”
谢谢你救了我爷爷。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也谢谢你…今晚的这番话。
叶辰没有回应，只是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深邃的夜空。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压抑，反而多了一种奇异的、微妙的安宁。两颗曾经隔着深深鸿沟的心，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似乎悄然拉近了一丝距离。冰山，在无声中，悄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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