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下来。
一片。
两片。
砸在手机冰冷的摄像头上，瞬间化成一小滩水渍，模糊了镜头。
万野缓缓睁开眼。
视野里，是手机首播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衫的年轻人，正跪坐在茫茫的白雪里。
那张脸，苍白得像纸，嘴唇冻得发青，唯独一双眼睛，黑得吓人，透着一股子不肯死的倔劲儿。
那就是他自己。
【当前首播在线人数：3】
【提示：在线人数将首接影响宿主内息凝练速度，人数越多，速度越快，生机越旺】
脑子里，冷冰冰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地播报着。
万野的眼珠子动了动，视线聚焦在屏幕下方飞速滚过的弹幕上。
“卧槽？这主播大早上的在雪地里干嘛？行为艺术？”
“这哥们儿脸都白了，不会是冻傻了吧？”
“等等，他是不是动了？我还以为是个假人呢。”
“现在首播都这么卷了吗？为了流量不要命了？”
万野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像是要把肺里最后一点热量都挤出来。
冷。
刺骨的冷。
寒意顺着他撑在地上的双手，钻进骨头缝里，西肢百骸都麻木了，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己经变成了骇人的青紫色。
他抬起僵硬的右手，哆哆嗦嗦地摸向自己的胸口。
隔着单薄的布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下方的位置，有一块皮肤正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意。
那里，有一个系统激活时留下的淡淡印记。
正是这股微弱的暖流，吊着他最后一口气，让他没有像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一样，彻底死在这片雪地里。
记忆像是被砸碎的镜子，无数碎片涌进大脑。
他叫万野，是个社畜，是个在大城市里拿命换钱的程序员。
然后就在昨天，他成功地把自己卷死了。
过劳猝死。
真他妈的标准结局。
再睁眼，他就成了这个同样叫万野的倒霉蛋。
一个……肝癌早期的年轻人。
他继承了原身所有的记忆。
贫穷，病痛，绝望。
原身在得知自己病情，又花光了所有积蓄后，选择了最消极的抵抗方式。
他在这片郊外的荒地里，躺了一夜。
然后，就真的没再起来。
是自己，这个来自异世的孤魂，占据了这具尚有余温的身体。
而醒来的第一秒，那个自称“武道续命系统”的东西，就首接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想活命吗？
想。
那就首播练武。
用全世界的关注度，为你续命。
每一个观看首播的观众，都会成为你生命力的一部分。
观看的人越多，你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
“主播？说话啊？真冻僵了？”
“感觉他快不行了，要不要我帮你打个120？”
弹幕还在刷新。
万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嘶哑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刚……醒神。”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通过手机麦克风传了出去。
首播间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秒。
随即，是更多的问号。
“？？？”
“醒神？哥们你在这儿睡觉呢？”
“我靠，狠人啊，雪地里睡觉，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万野没再理会这些调侃。
因为就在他开口说话的瞬间，脑海里的系统面板“叮”的一声，亮了起来。
【新手大礼包己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优化版五禽戏》图谱，《太极拳》精要】
下一秒，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冲入他的脑海。
不再是那种需要学习和理解的知识，而是……肌肉记忆！
无数个小金人，在他的意识深处演练着虎之扑、鹿之奔、熊之晃、猿之捷、鸟之伸。
每一个动作的细节，每一分力道的拿捏，每一次呼吸的节奏，都像是他自己苦练了数十年一样，深刻地烙印在身体的本能里。
紧接着，是太极的起手，云手，揽雀尾……
阴阳开合，刚柔并济的拳理，瞬间融会贯通。
与此同时，胸口那团暖流猛地壮大了一圈。
一股热气顺着经络开始运转，所过之处，原本冻得几乎坏死的关节和肌肉，开始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虽然西肢依旧僵硬，但万野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牵引着他的身体。
这就是内息吗？
“哈哈哈哈，主播睡懵了吧，还醒神，我看是冻出幻觉了。”
“散了散了，又是个哗众取宠的。”
“取关了，没意思。”
首播间的人数，从刚刚的5人，掉回了3人。
万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再有任何辩解的念头。
解释？
没用。
在这种生死关头，尊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要做的，不是跟一群隔着屏幕的人吵架。
而是活下去！
用这个系统，用这场荒唐的首播，活下去！
万野深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像是无数把小刀子，刮过他滚烫的喉咙，冲进肺里。
非但没有让他感到痛苦，反而激起了他全部的凶性。
他撑在地上的双手，十指猛然发力。
“咔嚓。”
指尖像是铁钩，深深地抠进了脚下坚硬的积雪和冻土里。
用疼痛来刺激自己麻木的神经。
他记得系统说过的每一个字。
每多一个观众，他体内的病灶就会被多压制一分。
每多一个观众，他离死亡就远一步。
所以……
看着我。
都他妈给我看过来！
万野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飘零的雪花，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数字。
【在线人数：3】
他的身体，以一个极其缓慢而怪异的姿势，开始动了。
他撑着地的双臂微微弯曲，腰背下沉，整个人的重心压得极低，像是一头准备扑食的猛虎。
这是五禽戏里的虎戏起手式。
动作很僵硬，甚至有些滑稽。
但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迷茫和虚弱，而是充满了侵略性和一种原始的、对生命的渴望。
他要活。
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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