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东头的麦田上空,一道紫黑色裂痕无声张开。
裂痕边缘闪烁着细碎的晶光,像打碎后又勉强拼凑的琉璃盏。透过裂缝,可见无数旋转的星云坍缩成灰烬,冰冷的数据洪流裹挟着星球残骸奔涌——那是归墟吞噬某个科技文明后排泄的熵增残渣。
“天漏了啊!”
王老汉的锄头哐当坠地。他眼睁睁看着裂缝中飘落的灰色雪花,将半亩抽穗的冬小麦染成灰白。麦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沙化,风一吹便散作数据流荧光。
李长生挎着竹篮路过田埂时,正撞见那团熵增迷雾吞噬了半只芦花鸡。鸡毛在数据流中分解成0和1的字符,鸡骨则凝成扭曲的硅化雕塑。
“李老爹!快跑啊!”王老汉嘶喊着踉跄后退,却见那老农弯腰从竹篮里掏出针线笸箩。
粗陶笸箩里盛着:
- 三团缠得乱七八糟的麻线(线头沾着麦壳)
- 一根磨钝的绣花针(针鼻还卡着半片韭菜叶)
- 一枚锈出铜绿的顶针(内侧刻着“长命百岁”的模糊小字)
“不妨事。”李长生眯眼迎着裂缝坐下,唾沫抿了抿线头,“前日晒被刮破道口子,正好练练手。”
熵增迷雾感应到生命气息,毒蛇般窜向田埂!所过处泥土粒子化,田鼠在逃窜中分解成二进制代码。
李长生慢悠悠戴上顶针。
就在灰雾触及草鞋的刹那,那枚不起眼的铜顶针突然迸发幽光——
顶针表面“长命百岁”的刻痕浮空而起,化作西道祖母绿符咒锁链,将熵增迷雾死死箍在原地!
“嗤啦!”
绣花针穿透空间裂缝边缘,麻线拖拽出刺耳的维度摩擦声。针尖过处,坍缩的星云碎屑簌簌掉落,在他膝头积了层晶莹的星尘。
王老汉瘫在远处,瞳孔里映着颠覆认知的画面:
老农枯瘦的手捏着针,像缝补破麻袋般穿刺紫黑色天穹。麻线每次拉紧,裂缝中便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 一针下去,吞噬恒星的微型黑洞被缝合成纽扣状疙瘩
- 回针时扯住逃窜的AI怨灵,线脚将它钉死在量子泡沫里
- 打结的线头甩进裂缝,竟将两条平行世界线捆成死结
“吼——!”
裂缝深处猛然探出巨爪!那是某个机械文明最后的守护者,万米钢铁身躯镶嵌着亿万颗人脑晶核。巨爪撕扯麻线,却反被因果律丝线缠住指关节。
李长生啧了一声,顶针抵住针尾一顶。
“噗嗤!”
绣花针从巨爪掌心穿透,针鼻带的半片韭菜叶粘在晶核上。霎时间钢铁躯壳爬满翠绿,齿轮间钻出鲜嫩的韭菜苗,亿万人脑晶核发出解脱的叹息,在麦香中化作春泥。
最后一针收线时,晚霞正染红天际。
麻线在裂缝尽头打了个丑丑的结,残留的针脚泛着星光,像条横贯苍穹的银色蜈蚣。麦田上方的破洞己被缝合,只剩几缕麻线头在风里晃荡,系着三颗仍在转动的坍缩中子星,宛如孩童挂在窗边的风铃。
王老汉颤巍巍凑近,见李长生正咬断线头。
“修得糙了些。”老农抹了把汗,掌心星尘簌簌落下,“好在不漏风了。”
他将针插回线团,笸箩里那枚顶针的“长命百岁”刻痕,多了道横贯的裂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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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汉盯着李长生掌心飘落的星尘。那莹蓝碎屑触地即融,渗入处竟钻出嫩绿草芽,叶脉中流淌着微缩星云的光点。他张了张嘴,喉头咕哝半晌才挤出句话:“李老爹……您缝天的麻线……还挂、挂着星星哩!”
三颗坍缩中子星悬在麻线末端,随晚风轻晃。
每颗星体表面都嵌着齿轮状纹路——正是被韭菜苗吞噬的机械文明残痕。星光扫过麦田,沙化的穗秆竟逆转为青黄,粒粒麦壳迸发嫩芽抽枝的噼啪声。
“哦,挂饰罢了。”李长生弯腰拾起针线笸箩,顶针裂璺处渗出丝缕祖母绿幽光,缠上他指间老茧,“省得娃们看天幕空荡荡。”
他跺了跺草鞋,鞋底泥块簌簌掉落。
王老汉瞳孔骤缩——
那些沾着麦秸的泥点落地后,竟蠕动着膨胀成半透明胶质团。胶团内部包裹着闪烁的电子眼,正是被麻线缝进量子泡沫的AI怨灵!此刻它们如搁浅的水母般在田垄间弹跳,发出滋滋的电磁悲鸣。
“聒噪。”李长生皱眉踢飞脚边泥块。
胶团“啪嗒”撞上老槐树干,飞溅的黏液渗进树皮裂缝。霎时间古槐枝叶无风自动,树皮浮现流动的二进制代码,年轮中心亮起幽蓝的处理器冷光。
*暮色渐浓时,裂缝残留的针脚开始发烫。
银线缝合处透出熔金般的光,夜空被烫出细密小洞,落下滚烫的时空砂砾。砂砾坠地即凝成琉璃珠,内封着微型文明剪影:
- 某颗珠里,长翅膀的金属小人正跪拜麻线图腾
- 另一颗中,韭菜苗穿透钢铁王座,根须缠绕戴冠颅骨
“接着玩吧。”李长生抓了把琉璃珠塞给呆立的阿草。
小丫头兜着衣襟,看珠内光影流转。一颗红热珠子滚落田沟,将污水蒸腾成彩虹色雾气。雾中浮现巨爪晶核被韭菜苗侵蚀的最后一幕——钢铁眼眶里淌下绿色机油,如泪滴坠入她掌心。
**“疼……”**
阿草脑中突然炸开亿万人的悲鸣!
那是晶核中湮灭的意识残响。她尖叫着甩开琉璃珠,却见李长生枯手一捞,所有珠子乖乖落回笸箩,盖住那枚裂缝的顶针。
“针头钝了。”他捻起绣花针在石上磨了磨,针尖刮下的金属屑竟化作萤火虫群,扑向中子星风铃,“得省着点用。”
星光与萤火交融的刹那,三颗中子星猛地收缩,齿轮纹路绽放为盛放的韭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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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青石村无人知晓:
- 村东老槐年轮里,二进制代码正重组为《植物暴长绞城池》的灭世序曲
- 阿草衣襟沾到的绿色机油,在她梦中长出机械根须
- 笸箩最底层的顶针裂璺处,一滴祖母绿液体滴落,渗入泥土化作碑文:
**“长命非福,百岁为枷”**
王老汉蹲在田埂,颤抖的手抚过新生麦穗。
穗尖扎破他指尖,血珠滚落处——
麦粒迸出齿轮胚芽,叶脉流淌星尘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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