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手脚麻利点,赶紧把车上的米卸下来!没瞧见店里的米都快见底了吗?”
江掌柜扯着嗓子,焦急地指挥着店里的伙计,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浸湿了衣领。
“还有你,快去把米价重新写一下,再降100个铜板!这都啥时候了,还磨磨蹭蹭的!”
江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又转过头去,对着一个走路不小心差点撞到人的伙计呵斥道:“哎呀,你走路能不能看着点道儿!这要是把米袋子碰破了,你赔得起吗?”
店内买米的市民比肩接踵,排起的队伍如同一条长龙,从店内蜿蜒至店外。
大伙都眼巴巴地盼着能早点买到便宜的粮食,嘈杂的人声、伙计们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把个江掌柜折腾得手忙脚乱,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江掌柜,江掌柜....”孙老板扯着嗓子呼喊,试图盖过店内嘈杂的人声。
“哎呀,这不是孙老板嘛!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这儿来了?”江掌柜好不容易从忙碌中抽出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赶忙拱手行礼。
“哎,我也没啥特别事儿,就是随便出来走走。江掌柜,我瞧您这儿急急忙忙出货,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孙老板明知故问,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满是打探之意。
“孙老板,您还不知道这事儿?”江掌柜一脸诧异。
“知道啥呀?你可别卖关子了,说得我一头雾水的。”孙老板眨巴着他那狡黠的小眼睛,一心想从江掌柜嘴里套出话来。
江掌柜赶忙把他拉到一旁,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们东家说了,后天呐,有一大船粮食要进来,足足十万担!这要是一下子涌入市面上,那粮价不得跌到地底下去啊。现在不赶紧把粮食卖出去,到时候可就全砸在手里了。”
“真有这事儿?该不会是军管会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吧?”孙老板半信半疑,眉头拧成了麻花。
“假不了!我可听说了,军管会把全市大大小小的车马行都包下来了,就等着后天去码头拉粮呢。”江掌柜说得有板有眼,一副消息确凿的模样。
孙老板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此前他还心存疑虑,此刻听江掌柜这么一说,顿时深信不疑。他来不及多寒暄,匆匆向江掌柜告辞,心急火燎地赶着回去卖粮了。
俗话说,买涨不买跌。粮价一路下跌,老百姓的观望情绪愈发浓重。即便家中粮食己断顿,也都变得小心翼翼,一天只买一天吃的量。
而且,军管会对炒粮行为展开了严厉打击,那些实力雄厚的大粮商,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通过大肆收购市面上的粮食来维持价格。
如此一来,粮价彻底失去了支撑。小粮商们为了能赶在别人前面把粮食脱手,纷纷竞相压价,几乎每隔一小时,粮价就往下掉一截。
在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粮价如自由落体般加速回落,整个粮食市场一片惨淡,哀鸿遍野。一些粮商悔得肠子都青了,大骂于会长出的馊主意,害得他们血本无归。
十天之后,粮价终于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这场惊心动魄的粮食大战,以军管会的胜利宣告结束。
小粮商们因为储存的粮食数量有限,又出手得早,所以损失相对较小。然而,像于会长这样的大粮商可就惨不忍睹了。
他们只卖出了一部分粮食,大批存货还积压在仓库里。要是等到五月份新粮上市,这些粮食恐怕就更不值钱了。于是,他们无奈之下,只好再次聚到于家大院,商量应对之策。
“于会长,于大老板,您可得给大伙拿个主意啊!”一个粮商满脸焦急,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就是啊!当初我们可都是听了您的话才囤粮的,现在搞成这副惨样,您不能不给个说法吧!”另一个粮商也跟着附和,语气中满是指责。
粮商们遭受了巨额损失,心里窝着一肚子火,说话自然没了往日的客气,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把矛头指向于会长。
“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之前赚钱的时候,怎么没听你们说这些话?哼,现在一赔钱,就想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于会长气得满脸通红,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
“现在大家都身处困境,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精诚团结,千万不能内讧啊!”一个相对冷静的粮商赶忙出来打圆场。
于会长微微欠了欠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呢,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不仅能把粮食卖出去,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做。”
众粮商一听,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如今这粮食市场一片萧条,他们只求能少亏一点就谢天谢地了,更何况还有赚大钱的机会。
于是,他们纷纷迫不及待地说道:“于会长,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我们都听您的!”
于会长故意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地环顾众人一圈,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卖给日本人,怎么样?”
“啥?卖给日本人?”
众人听后,不禁大惊失色,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毕竟,这可是里通外国的重罪,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些啊?”一个粮商面露惧色,犹豫地说道。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天津早就不是日本人的天下了。”另一个粮商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担忧。
“于会长,军管会可不是好惹的。万一事情败露,咱们可都得万劫不复啊!”又有一个粮商焦急地劝道。
“呵呵,你们之前跟军管会对着干,哄抬粮价,他们能轻易放过你们吗?一旦他们发现你们囤积的这些粮食,不但粮食会被全部罚没,你们自己也得进大牢!”于会长冷笑着,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众粮商听了,顿时像被抽了魂一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无言以对,活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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