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的宫装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却奇异地冷却了她体内因那短暂触碰而激起的、混乱的灼热。
她一步一步,踩在积水漫溢的青石板上,脚步声被滂沱的雨声彻底吞没。
伞骨承受着雨水的重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手腕内侧,那被帝王指尖拂过的地方,明明只是极短暂的、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此刻却像烙印般灼热清晰。
那不是的撩拨,那是权力最首接、最冰冷的宣示——
如同猛兽在猎物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宣告所有权。
一种混杂着屈辱、战栗、以及……
某种被强行点燃的、名为征服欲的火焰,在她心底最幽暗的角落疯狂舔舐。
她不要做猎物。
绝不!
养心殿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将殿内的暖意、龙涎香的气息,连同那至高无上的威压一同隔绝。
尔晴没有回头。她挺首了被雨水打湿、更显单薄的脊背,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
回到长春宫耳房那狭小的空间,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风雨声。
尔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油纸伞随手丢在脚边,雨水在青砖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她抬起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被暴雨过滤得昏暗惨白的天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内侧。
那里的皮肤细腻白皙,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点肌肤之下,正翻涌着怎样惊涛骇浪的暗流。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那处,冰冷。
方才那滚烫的、带着薄茧的触感,却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她唇齿间溢出,带着浓重的嘲讽,不知是对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对此刻狼狈不堪、心绪激荡的自己。
她扶着门板,慢慢站起身。
湿透的宫装紧贴着身体,沉重冰冷,像一层束缚的壳。
她走到那个小小的铜盆架前,拿起盆架上搭着的、半旧的素白布巾。
没有立刻擦拭,只是将布巾浸入盆中冰冷的清水里,任由那刺骨的寒意包裹住手指。
尔晴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挂在墙上的一面模糊铜镜里。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湿漉漉的脸,几缕黑发狼狈地贴在颊边,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又像是冰层下燃烧的幽暗火焰。
铜镜模糊的影像里,那个狼狈的宫女身影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破土而出的带刺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勒紧,带来窒息般的疼痛和一种近乎毁灭的亢奋——
最关键的是,她手腕内侧那一点被帝王指尖拂过的肌肤,白日里被宽大的宫女袖口妥帖地掩着,看不出丝毫异样。
可每当夜深人静,独处于长春宫耳房那方寸之地时,那一点皮肤便如同被无形的烙铁反复灼烫,清晰地提醒着尔晴养心殿内那电光火石的一刻。
那触感冰凉而短暂,却带着绝对权力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又像一簇幽暗的火苗,在她刻意冰封的心湖深处,投下摇曳不定的、危险的倒影。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昏黄的烛光下,尔晴对着铜盆架上方那面模糊的铜镜,低声重复着那日自己说过的、恭顺到极致的话语。
镜中的女子,眉眼低垂,唇角习惯性地抿着温顺的弧度,是长春宫掌事宫女最标准的模样。
可那双眼睛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潭底有幽暗的火焰在无声燃烧。
她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力道,狠狠擦过手腕内侧那片肌肤。
冰凉的指尖划过,试图抹去那残留的、幻觉般的灼热触感,却只带来更深的战栗。
“呵……”
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从她唇间逸出。
“天恩?”
她盯着镜中自己那双燃烧着野心的眼睛:
“不,我要的是那执掌雷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要的是那‘天恩’的源头,尽数归于我喜塔腊·尔晴的掌中!”
那象征着天下至尊的明黄龙榻,她,喜塔腊·尔晴,爬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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