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宇将黑色风衣领口竖到下颌时，玻璃幕墙外的霓虹恰好穿透雨帘，在病房地砖上投出扭曲的光斑。
他俯身替罗悦掖了掖被角，指尖在触到她微凉的手背时顿了顿。
床头柜上摆着半杯凉透的红糖水，杯壁上还留着今早她涂的草莓味唇膏印。
“等我回来。”他对着熟睡的人低语，转身时皮质手套与金属门把相撞，发出利落的咔嗒声。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石宇扯开领带坐进驾驶座时，车载屏幕正显示着林老板发来的定位。
杨记者的藏身地是城郊一处废弃印刷厂，斑驳的墙面上还留着二十年前“安全生产”的褪色标语。
“石总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从堆满胶卷的暗房里踱出来，指尖还沾着显影液的刺鼻气味。
当石宇将U盘拍在布满划痕的桌面上时，打印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惊飞了窗台上觅食的灰鸽。
杨记者滑动鼠标滚轮的手开始发抖，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银行流水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瞳孔。
那些他收受马老板贿赂的转账记录，甚至包括上周三他在希尔顿酒店停车场接现金箱的监控截图，此刻都成了钉在咽喉的利刃。
“明天太阳升起前，我要看到贵报社的致歉声明。”
石宇用戴着婚戒的手撑住桌沿，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淡粉的抓痕。
那是昨夜罗悦头疼发作时无意识留下的。
金属婚戒与木桌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否则这些证据会出现在令堂每周必读的《夕阳红》杂志专栏。”
当印刷厂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石宇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
林老板发来的实时监控画面里，五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围住他的迈巴赫。
他对着后视镜理了理袖扣，忽然想起今早罗悦昏睡中呢喃的梦话：
“办公室绿萝……该浇水了……”
“石总好胆识。”
为首的光头用棒球棍敲打着车顶，暗红色胎记随着狞笑在脸颊蠕动
“我们老板让我带句话，滨江路32号的地皮……”
话音未落，石宇突然按下车钥匙上的警报键。
尖锐的蜂鸣声中，二十米外三辆越野车同时亮起远光灯。
光头男人被强光刺得抬手遮挡的瞬间，石宇己经扯松领带欺身而上，膝盖顶在他腹部时，闻到了对方身上浓重的尼古丁味道。
“告诉马老板，”
他将沾了血渍的手帕丢进路旁垃圾桶，黑色牛津鞋碾过掉落的棒球棍
“他放在财务部的眼线，上周三就被税务局带走了。”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写字楼里，罗悦正将最后一份报表塞进蓝色文件夹。
她耳后的止痛贴散发着淡淡薄荷味，陈经理身上飘来的古龙水却让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那香气里裹挟着焦虑与嫉恨的情绪，像团潮湿的苔藓粘在后颈。
“小罗啊，茶水间的咖啡机好像坏了。”
陈经理故作亲昵地搭上她椅背，腕表表盘在灯光下晃出冷光。
“能麻烦你去检修一下吗？毕竟这个月行政部是你负责对接。”
罗悦低头掩住嘴角的冷笑，再抬头时己是乖巧甜美的模样：
“可是陈经理，您上个月申请更换设备的邮件，我刚好转发给审计部备份了呢。”
她举起手机屏幕，照片里陈经理侄子开的办公用品店报价单，比市场价高出整整三倍。
茶水间突然爆发的哄笑中，赵同事举着马克杯朝她挤眼睛：
“悦姐，石总刚派人送来三箱猫屎咖啡，说是犒劳加班的同事——用你工牌签收的哦。”
项目庆功宴的彩带飘落到罗悦发间时，石宇正站在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他望着楼下熙攘的街道，手中把玩着从杨记者那里收缴的录音笔。
当某个加密文件里的对话突然响起马老板沙哑的烟嗓，他转身按下内部电话：
“张警官，您上次说的那个技术侦查科专家……”
月光漫过医院走廊的磨砂玻璃，罗悦踮脚取下输液瓶时，身后传来熟悉的雪松香。
石宇带着夜风的凉意将她圈在怀里，下颌轻轻蹭着她蓬松的发顶：“陈经理辞职了。”
“因为贪污还是渎职？”她故意用冰凉的鼻尖去贴他脖颈，听见男人喉结滚动时低低的笑声。
“因为他今天碰了我的玫瑰。”石宇握住她缠绕着留置针的手，婚戒在月光下泛起温柔的银辉。
窗外忽然掠过警车的红蓝光影，照亮了他眼底暗涌的锋芒。
晨光穿透特护病房的纱帘时，罗悦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核对最后一组数据。
止痛贴的薄荷味与红糖水的甜香交织，她忽然听见走廊传来错落的脚步声。
十几个穿深蓝制服的人正押着马老板穿过大厅，那人手腕上的玫瑰纹身在晨光中分外刺眼。
"悦悦！"赵同事举着咖啡冲进来，发梢还沾着彩带，
"快看财经新闻！"
手机屏幕里，石宇站在发布会现场，身后大屏幕正播放马老板集团核心成员被押上警车的画面。
当镜头扫过他无名指上的婚戒时，罗悦忽然按住太阳穴——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汹涌的、混杂着释然与思念的情绪浪潮。
此刻的金融大厦顶楼，张警官将密封档案递给石宇：
"多亏你提供的加密录音，他们在境外账户里查到的资金链足够判二十年。"
他忽然注意到石宇手机屏保——是罗悦伏案工作时发丝垂落的样子，窗台绿萝在阳光下舒展嫩芽。
暴雨过后的城市焕然一新。
罗悦抱着蓝色文件夹走进会议室时，投影仪正播放她设计的智能家居方案在展会上斩获金奖的画面。
"经董事会决定..."
董事长话音未落，整层楼忽然响起欢呼声。
彩带雨中，石宇发来的消息在手机屏上跳动：
「我的玫瑰应该开在总监办公室了」
当晚的庆功宴上，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的光芒。
罗悦倚在露台栏杆上，耳畔忽然传来熟悉的雪松香。
"我好像忘了说..."
石宇从背后环住她，掌心变魔术般托着天鹅绒盒子。
"这是庆贺你晋升的礼物。"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绿叶形状的胸针，叶脉是用碎钻镶成的数据流图案。
海风裹挟着咸涩水汽掠过礁石滩时，石宇忽然蹲下身。
他修长的手指拨开潮湿砂砾，露出藏在岩缝中的小铁盒：
"三年前我在这里埋了份企划书。"
泛黄的纸张上"智能家居生态链"几个字被潮气洇出毛边，日期竟与罗悦电脑里的初版方案完全吻合。
"所以绿萝..."
罗悦攥紧他沾着沙粒的袖口。
石宇笑着点开手机相册，三百多张不同角度的绿萝照片铺满屏幕。
从她工位到茶水间，甚至深夜加班时蔫头耷脑的模样。
"林老板说有个小姑娘总在方案里写绿萝养护程序，我就想着..."
他的声音突然被海浪吞没，因为罗悦的眼泪正吧嗒吧嗒砸在那些像素构成的叶片上。
月光将婚纱店的橱窗染成珍珠色。
罗悦对着镜子调整头纱时，店员突然捧着鎏金请柬跑来：
"刚才有位穿中山装的先生留下的。"
烫金火漆上印着陌生的家徽，请柬内页用簪花小楷写着观礼地址，日期竟是他们三年前初遇的那天。
"这是..."
石宇的指尖拂过请柬边缘的玫瑰暗纹，突然发现暗纹与他袖扣上的雕刻如出一辙。
窗外飘来悠扬的小提琴声，混着海风的旋律里，警局发来的结案通知正在他西装内袋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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