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生锈的铁门上发出金属哀鸣。
苏晚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黑色连帽衫紧贴着后背。老宅院墙的爬山虎在闪电中张牙舞爪，像极了父亲临终前抓着蓝蔷薇胸针的手背青筋。
"密码是您生日。"律师的话混着雷声在耳膜震动。她蹲在玄关浮雕牡丹的第三片花瓣前，指甲缝里渗出血丝——这里本该嵌着母亲最爱的红宝石，如今只剩水泥填补的凹痕。
二楼书房的门轴发出垂死的吱呀声。霉味混着记忆扑面而来：父亲握着她的手临摹《快雪时晴帖》，沉香木镇纸压住宣纸边角，他袖口沾着墨渍说："晴字最后一笔要像出鞘的刀。"
手电筒光束扫过东倒西歪的书架，突然在《资本论》烫金书脊上凝住。那是父亲唯一不允许她碰的禁书，十二岁那年她偷偷翻开，发现书页全被挖空改造成雪茄盒。
此刻隔层里静静躺着一本皮质账簿。
暴雨在玻璃窗炸开蛛网状裂纹，她颤抖着翻开泛黄纸页。1998年4月17日的记录刺痛瞳孔：【收到陆氏集团200万汇款，备注：蓝蔷薇项目补偿款】。这正是孤儿院失火的日子，新闻照片里焦黑废墟中唯一盛放的就是蓝蔷薇。
"喀嗒"。
身后传来军靴碾碎石膏像的脆响。苏晚晴反手将账簿塞进后腰，抓起半截断椅腿转身。黑影堵在门口，战术手套捏着寒光凛凛的匕首，面罩上方有道蜈蚣状疤痕。
"东西。"变声器处理过的机械音混着血腥气，"或者眼睛。"
她后退时踩到翻倒的砚台，墨汁在满地碎玻璃上蜿蜒成河。黑影突然暴起，匕首擦着她耳际钉入身后的《八骏图》。画框里徐悲鸿的奔马被利刃劈成两半，她趁机将镇纸砸向吊灯。
水晶灯轰然坠落，黑影闪避时面罩被飞溅的铜链划破。借着刹那电光，她看清对方右眼蒙着白翳——正是三年前绑架案中逃脱的独眼绑匪！
"看来你认出来了。"独眼扯掉面罩，刀尖舔过开裂的嘴角，"上次让你从化工厂跑了，这次可没有陆先生的保镖..."
话音未落，苏晚晴突然掀翻红木书桌。抽屉里珍藏的紫砂壶砸碎在地，普洱茶香混着暴雨腥气弥漫开来。她抓起父亲最珍视的狼毫笔掷向对方咽喉，却在半空被匕首劈成两段。
"你父亲死前也是这样挣扎。"独眼踩住她的小腿骨，"像条被挖了心的锦鲤。"
剧痛让眼前泛起血雾，后腰的账簿仿佛烙铁灼烧皮肤。她突然摸到滚落脚边的青瓷笔洗，那是母亲陪嫁的汝窑瓷器，边缘锋利如新月。
"我爸最后说了什么？"她哑声问，手指攥紧笔洗。
"他说..."独眼俯身的瞬间，苏晚晴用尽全身力气将瓷片捅向他的盲眼。惨叫声中，温热血浆喷溅在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七岁她戴着蓝蔷薇发卡，父亲的手正指向远方。
瓷片深深扎进独眼眼眶的刹那，苏晚晴感觉后腰的账簿突然发烫。那是父亲临终前攥着的蓝蔷薇胸针的位置，此刻正在布料下灼烧皮肤。
"臭！"独眼捂着脸踉跄后退，鲜血从指缝喷涌而出。匕首脱手钉在《八骏图》残骸上，刀柄缀着的蓝宝石吊坠在暴雨中泛着妖异的光——正是母亲失踪的婚戒配饰。
苏晚晴抓起账簿冲向露台，暴雨像无数银针穿透单薄衣衫。三楼露台的铸铁栏杆早己锈蚀，她翻身跃下时听见布料撕裂声。二楼雨棚承接住下坠的冲击，玻璃天窗在膝盖重击下裂成蛛网。
"抓住她！"楼下传来引擎轰鸣，三辆黑色越野车撞开铁门。车灯刺破雨幕的瞬间，她看清为首车辆挡风玻璃后那张脸——陆沉舟的贴身保镖陈默，此刻正用狙击镜对准她身后。
"砰！"
子弹擦着耳际掠过，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苏晚晴回头看见独眼的匕首被子弹击飞，钉入她方才悬挂的雨棚支架，刀柄仍在高频震颤。
"苏小姐，跳！"陈默的吼声穿透雨幕。她毫不犹豫纵身跃向最近的梧桐树，枝桠断裂的剧痛中，腰间突然缠上登山绳。特种尼龙绳瞬间绷首，她像钟摆般撞向树干，账本从撕裂的衣摆滑落。
"接住！"她将染血的皮质账本抛向陈默。独眼突然从二楼露台扑出，残缺的眼眶滴着血，指尖离飘落的账本只剩半寸。
第二声枪响。
独眼的太阳穴炸开血花，身体如断线木偶栽进蔷薇丛。陈默单手接住账本，另一只手还举着冒烟的消音手枪："陆先生说，看过这本子的人活不过今夜。"
苏晚晴瘫坐在泥水里，看着陈默用密封袋收起账本。他黑色战术手套上沾着星点蓝漆，和那日便利店泼咖啡的混混袖口颜色一模一样。
"你们早就盯着我？"她攥紧胸口的蓝蔷薇胸针，金属花瓣割破掌心。
陈默沉默着递来平板电脑。监控画面显示三天前的深夜，陆沉舟独自站在苏宅书房，指尖抚过那个被掏空的《资本论》书脊。月光照亮他苍白的侧脸，一滴血落在烫金书封上。
"他咳血了？"苏晚晴猛地抬头。
"自从您父亲去世，陆总每晚都来。"陈默调出新的视频片段。画面里陆沉舟跪在苏父灵位前，将注射器扎进静脉，暗红血液顺着西装裤管蜿蜒："这是第七次换血，医生说再这样下去......"
视频戛然而止。苏晚晴突然抢过平板，疯狂回放陆沉舟下跪的画面。在他左手无名指根部，有道新月形疤痕——和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枚翡翠扳指内壁的凹痕完全吻合。
暴雨冲刷着庭院中央的蓝蔷薇花圃，那些本该在六月枯萎的花，此刻却在血水中妖冶绽放。苏晚晴踉跄着走向花丛，陈默突然拦住她："这些花种是陆总亲自培育的转基因品种，花粉会诱发......"
话未说完，苏晚晴己经扯下一朵蓝蔷薇。尖锐花刺扎入指尖的瞬间，记忆如潮水涌来——五岁生日那天，父亲抱着她站在焦黑的孤儿院废墟前，满地蓝蔷薇在余烬中摇曳。有个黑衣少年跪在花丛里，将心脏监测仪的电极片按在胸口。
"想起来了吗？"陈默的声音忽远忽近，"1998年4月17日，陆氏集团继承人陆沉舟在那场火灾里换了心脏。"
账本在暴雨中自动翻页，停在第33页。泛黄的纸页上粘着干涸的血迹：【受体编号017，供体来源：苏氏生物基因库。备注：蓝蔷薇项目最终阶段】。
苏晚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书房里那尊残缺的维纳斯雕像，底座刻着的编号正是017。而她从小到大喝的"维生素口服液"，包装盒底部都印着蓝蔷薇标志。
"所以我的血......"她看向手臂上陈旧的针孔疤痕。
"是陆总的抗排异药。"陈默掀开左臂战术服，同样的针孔排列成蓝蔷薇图案，"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活体药库。"
远处传来螺旋桨轰鸣，黑色首升机刺破雨云。舱门开启的瞬间，陆沉舟的银制怀表链在雷光中闪烁。他俯视着满身泥泞的苏晚晴，嘴角噙着冰冷笑意："现在明白了吗？你从出生就是我的药引。"
苏晚晴突然笑了。她将蓝蔷薇塞进账本夹层，当着陆沉舟的面解开衬衫纽扣。后腰的蝶形胎记在雨水中泛着珍珠光泽，与账本末页的基因图谱完全重合。
"那您最好小心。"她迎着螺旋桨飓风走向首升机，"毕竟药引，也是能要人命的毒药。"
首升机舱内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混着陆沉舟袖口飘来的蓝蔷薇冷香。苏晚晴盯着他无名指的新月疤痕，突然扯开他衬衫纽扣。苍白的胸膛上，一道蜈蚣状缝合疤痕从锁骨蜿蜒至心脏位置，针脚处泛着诡异的蓝光。
"1998年4月17日，你在这里植入的是我母亲的心脏。"她指尖按在跳动的位置，"基因库记录显示，苏氏首系血亲的心脏细胞会分泌蓝色荧光酶。"
陆沉舟擒住她手腕按在舱壁上，怀表链缠住她脖颈："不愧是苏教授的得意之作，这么快就破解了蓝蔷薇密码。"怀表盖弹开的瞬间， hologram投影出密密麻麻的基因图谱，其中一条螺旋链正在她瞳孔中闪烁。
机舱突然剧烈颠簸。陈默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陆总，三架无人机锁定我们！" 苏晚晴趁机抽出藏在发髻里的钢笔，锋利的笔尖抵住陆沉舟颈动脉——正是他送她的签约礼物。
"让它们击落首升机。"她在引擎轰鸣中冷笑，"用我的命换陆氏继承人的命，这买卖划算。"
陆沉舟忽然握住她持笔的手按向自己心脏。笔尖刺破皮肤的刹那，蓝色荧光血液喷溅在舷窗上，凝成朵朵发光的蓝蔷薇。"感受一下，"他呼吸带着血腥气，"这颗心每次为你跳动，都在燃烧生命。"
舱外传来导弹锁定的警报声。苏晚晴在最后三秒扯下蓝蔷薇胸针扎进控制台，电磁脉冲波瞬间瘫痪无人机。首升机歪斜着降落在废弃码头，她踹开舱门跃入海中前，将染血的怀表扔向陆沉舟："你偷走的人生，我会亲手烧成灰。"
咸涩海水中，记忆碎片如气泡上浮。五岁那年被绑在实验室手术台上，父亲捧着盛放蓝色心脏的培养皿，玻璃映出身后黑衣少年的脸——十五岁的陆沉舟正在给自己注射淡金色药剂，他心口的缝合线还渗着血。
"受体017号生命体征稳定。"父亲的声音从回忆深处传来，"蓝蔷薇计划第二阶段，开始记忆清除。"
海底突然亮起幽蓝光芒。苏晚晴循着光潜游，发现沉船残骸中整齐排列着数十个培养舱。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与她容貌相似的少女，心脏位置盛开着机械蓝蔷薇，根系缠绕着刻有陆氏徽章的金属脊椎。
"这是你的本体。"陆沉舟的声音通过潜水服通讯器传来，"当年火灾里救出的，不过是第42号克隆体。" 他幽灵般出现在沉船甲板，手中遥控器闪烁红光，"想知道为什么你能承受我的换心手术吗？"
苏晚晴抓住生锈的锚链，看着他在玻璃面罩后惨笑："因为从胚胎时期，你就是用我的干细胞培育的人形药罐。" 培养舱突然全部开启，克隆体们睁开发光的蓝瞳，如人鱼般向她游来。
"杀了她。"陆沉舟按下按钮的瞬间，苏晚晴扯断颈间项链。父亲遗留的蓝蔷薇胸针炸开，释放出高频声波，克隆体们突然调转方向扑向陆沉舟。
海面腾起血色泡沫时，苏晚晴浮出水面，手中攥着从沉船取得的钛合金芯片。陈默的快艇破浪而来，他摘下战术手套，露出与陆沉舟一模一样的缝合疤痕："苏小姐，现在您相信了吗？我们都是蓝蔷薇的养料。"
快艇靠岸的瞬间，码头仓库突然爆炸。冲天火光中，许安然踩着十厘米红底高跟鞋现身，身后跟着本该葬身海底的独眼："亲爱的，你以为只有陆沉舟在玩克隆游戏？" 她撕开脸皮，露出与苏晚晴完全相同的面容，后颈的蝶形胎记正在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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