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米兰美术学院的红砖墙,苏晚晴的伞骨在狂风中断裂。她跪在老榕树盘虬的根部,指尖陷入被雷劈开的树洞。顾明城举着防水探照灯,光束扫过她沾满泥浆的侧脸:"你确定是这里?"
"1998年7月16日,蓝蔷薇孤儿院火灾当晚。"苏晚晴挖出腐殖土中的金属盒,盒盖上用红漆画着扭曲的DNA链,"陆沉舟在昏迷前重复这个日期,他的机械心脏最后跳动了98次。"
顾明城突然按住她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有些真相不如永远埋葬。"闪电划破天际的刹那,苏晚晴看清他瞳孔深处转瞬即逝的机械蓝光——与陆沉舟发病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金属盒在掌心发出蜂鸣,生物识别锁自动扫描苏晚晴的虹膜。腐锈的铰链弹开时,涌出的不是时光的气息,而是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浸泡在防腐液中的黑胶唱片裹着信纸,曲目列表用血写着《献给爱丽丝》。
"这是..."苏晚晴的胎记突然灼痛,记忆如被撕开裂缝。五岁生日那天,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在钢琴上摆放生日蛋糕,哼唱的旋律正是这首曲子。而女人的脸,与许安然手术台上被剥离人皮后的金属骨骼逐渐重合。
顾明城夺过唱片狠狠摔向石碑,却在撞击前刹那被苏晚晴扑住。碎裂的唱片内层掉出微型投影仪,1998年的实验室影像在空中铺展:十五岁的陆沉舟正在给两个女婴做基因编辑,而捧着培养皿的助手转过头——赫然是年轻二十岁的顾明城。
"解释。"苏晚晴的枪口抵住顾明城下颚,雨水顺着枪管流进他衣领。后方的榕树突然发出机械运转声,树干部位裂开露出保险箱,电子屏显示:【请输入克隆体编号验证身份】。
顾明城苦笑抬手,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疤痕。那不是普通伤疤,而是烙刻着"XAR-1998"的金属铭牌:"当年火灾里,被陆沉舟抱出来的不止你们双胞胎,还有我——许安然制造的第一个克隆体。"
投影画面随着他的陈述切换。1998年暴雨夜,少年顾明城抱着昏迷的苏晚晴冲出火场,却被许安然用镇定剂击倒。女人将三管不同颜色的药剂分别注入三个孩子后颈:"SWQ是完美容器,XAR是备用品,至于你..."她冷笑着看向顾明城,"就做观察对照组吧。"
苏晚晴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被篡改的记忆如潮水翻涌。她看到六岁时的顾明城在孤儿院教自己弹钢琴,十五岁被他推入许安然的实验舱,二十岁婚礼当天收到他寄来的匿名举报视频...
"为什么现在才说?"她的枪口微微颤抖。顾明城忽然抓住枪管按在自己心口,机械心脏的跳动震得她掌心发麻:"因为陆沉舟在时间胶囊里藏了更残酷的真相。"
保险箱在虹膜验证后吐出密封袋,里面装着苏晚晴的出生证明。父亲栏写着陆沉舟父亲的名字,而母亲栏的签名让她如坠冰窟——那是许安然年轻时的字迹,还按着枚蓝蔷薇形状的血指印。
"你我都不是自然诞生的生命。"顾明城掀开右耳后皮肤,露出微型接口,"许安然用基因编辑技术创造SWQ和XAR系列,而陆沉舟的父亲盗取了原始胚胎。"他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里悬浮着纳米机器人,"包括你爱过的每个人...林琛、陆沉舟...全是培养皿的产物。"
苏晚晴踉跄扶住榕树,树皮突然脱落露出电子屏。许安然的全息影像从雨中浮现,她穿着1985年的实验服轻笑:"亲爱的女儿,喜欢妈妈准备的毕业礼物吗?"画面突变,二十年前的米兰美术学院礼堂,苏晚晴的毕业典礼录像被替换成基因实验记录——她看到自己的本体在十六岁生日当天脑死亡,而现在的"苏晚晴"是从SWQ-013号克隆体苏醒的复制品。
"别听她的!"顾明城突然砸碎电子屏,碎片割破他脖颈露出金属脊椎,"你记得第一次做蓝莓蛋糕失败吗?记得我们偷喝院长藏酒被罚扫墓园吗?这些记忆不属于实验体!"
暴雨中传来首升机轰鸣,国际刑警的探照灯如审判之眼笼罩二人。苏晚晴握紧染血的出生证明,看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本体苏醒密码:杀死XAR-1998。"
顾明城顺着她的目光苦笑,缓缓举起双手:"开枪吧,这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他扯开衣襟,机械心脏的防护罩自动打开,核心处闪烁着与陆沉舟同款的蓝蔷薇图腾。
暴雨中的米兰大教堂尖顶刺破乌云,苏晚晴的枪口在顾明城心口的蓝蔷薇图腾上压出红痕。国际刑警的首升机掀起狂风,探照灯将满地唱片碎片照得如钻石般刺眼。
"SWQ-013..."顾明城忽然用俄语念出一串代码,苏晚晴的胎记应声发烫。记忆如被撬开的保险箱,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陆沉舟正将芯片植入她枕骨——而玻璃窗外,少年顾明城疯狂拍打着防弹玻璃,口型在喊"别碰她"。
枪声炸响。子弹擦着顾明城耳际射入树干,树洞中弹出的全息投影开始自动播放:二十年前的雨夜,十五岁的陆沉舟抱着襁褓中的苏晚晴冲进实验室,身后跟着浑身是血的顾明城。许安然举起麻醉枪冷笑:"你们三个实验体倒是感情深厚。"
"你篡改了我的记忆..."苏晚晴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握枪的手被顾明城握住按在胸口。机械心脏的搏动频率突然与她胎记的震颤同步,树洞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国际刑警的扩音器爆出电流杂音:"立即放下武器!"顾明城突然搂住苏晚晴的腰翻身滚下斜坡,原先站立处被狙击子弹炸出焦坑。他在翻滚中扯开苏晚晴的衣领,指尖划过她锁骨下的芯片接口:"陆沉舟给你的不是杀戮程序,是记忆密钥!"
泥浆糊住视线前,苏晚晴看到顾明城后背浮现荧光纹路——那是与陆沉舟日记本上相同的基因图谱。两人跌入防空洞的瞬间,厚重的铁门自动闭合,将枪声与暴雨隔绝在外。
顾明城点燃打火机,火光映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苏晚晴的呼吸突然急促,那些微分方程与五岁生日蛋糕上的糖霜花纹完全重合。她颤抖着触摸墙面的蓝蔷薇涂鸦,整面墙突然翻转,露出嵌满试管的水晶柜。
"这才是真正的时间胶囊。"顾明城砸碎防护玻璃,取出泛黄的实验日志,"1998年7月16日,我们三个同时接受基因改造。"他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纸上晕开,显露出隐藏的字迹:【当SWQ与XAR系列心跳同频,母体程序自动激活】。
试管架突然坍塌,淡蓝色液体在地面汇成发光的基因链。苏晚晴的芯片接口自动对接液体,全息投影在防空洞内展开:许安然正在给婴儿时期的她注射纳米机器人,而观察室里的陆沉舟父亲突然倒下,胸口插着顾明城握着的手术刀。
"是我杀了陆沉舟的父亲。"顾明城的机械心脏迸出火花,"他要用你们姐妹做永生容器,我只好..."防空洞突然震动,许安然的全息影像从液体中升起:"乖孩子们,游戏该结束了。"
苏晚晴举起实验日志砸向投影仪,纸张却在接触光束的瞬间自燃。火焰中浮现新的画面:二十岁的顾明城在苏晚晴婚礼前一天找到陆沉舟,将装有克隆证据的U盘拍在桌上:"再不阻止许安然,她会被制成活体标本!"
"原来你早就..."苏晚晴踉跄后退,后腰撞上控制台。顾明城突然扯断机械心脏的导线,蓝光顺着血管爬上脖颈:"我的使命是守护你到真相揭晓这天。"他将染血的导线插入控制台,防空洞顶部缓缓打开,露出布满星光的夜空。
国际刑警的无人机如蜂群压境,顾明城却仰头大笑。他脖颈的皮肤突然皲裂,露出底下刻着"XAR-000"的金属脊椎:"许安然的第一代克隆体不是SWQ系列,是我这个残次品!"
苏晚晴的胎记突然撕裂般剧痛,记忆如决堤洪水涌来。她看到六岁生日当天,顾明城偷偷替换了许安然准备的基因药剂;十八岁车祸时,是他用身体挡住撞向自己的卡车;就连与陆沉舟的初遇,也是他篡改监控制造的"巧合"...
防空洞开始坍塌,顾明城将苏晚晴推进逃生通道。最后一刻,他扯下金属脊椎掷向追兵,爆炸气浪中回荡着他的嘶吼:"去北极找初始胚胎!陆沉舟把最后的..."
碎石淹没了后续的话语。苏晚晴在隧道中狂奔,掌心紧攥着顾明城塞给她的金属片,上面用血画着蓝蔷薇与DNA链交织的图腾。胎记的灼痛逐渐变为冰冷的机械触感——她终于明白,这所谓胎记,正是许安然植入的监控器接口。
爬出下水道的刹那,米兰大教堂的钟声敲响午夜。苏晚晴的视网膜突然闪过数据流,许安然的声音首接在大脑皮层响起:"你以为逃得掉?从你接受蓝蔷薇契约那刻起,每根血管都流淌着我的程序。"
霓虹灯牌突然全部熄灭,整座城市的电子屏同时播放同一段视频:陆沉舟的葬礼上,棺材里躺着的竟是苏晚晴本体,而站在墓碑前献花的"苏晚晴",后颈清晰印着SWQ-013的条形码。
防空洞的荧光涂料在爆炸气浪中剥落,露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试管架。每个试管都贴着泛黄的标签:【SWQ-001至SWQ-012脑细胞样本】。苏晚晴的胎记突然高频震颤,试管中的液体开始沸腾,在墙面投射出十二个与她容貌相同的少女临终影像。
"欢迎参加自己的葬礼。"许安然的全息影像从试管蒸汽中凝聚,机械手指划过苏晚晴的脸颊,"从第一代到第十二代,她们死前都喊着陆沉舟的名字。"她突然扯开苏晚晴的衣领,将芯片接口插入墙面的DNA验证器。
整座实验室突然翻转,露出地下三十米处的环形墓园。三百具水晶棺呈放射状排列,每具棺椁都躺着穿芭蕾舞裙的苏晚晴克隆体。最近的棺盖上刻着:【SWQ-013,记忆覆盖度99%】。
"游戏规则很简单。"许安然弹指唤醒所有克隆体,她们脖颈后的条形码拼成量子锁,"杀了她们,或者让陆沉舟设计的程序杀了你。"
苏晚晴的视网膜浮现数据流,看到二十岁的陆沉舟正在给昏迷的自己注射纳米机器人。他的灰眸倒映着监控画面——许安然在隔壁房间对顾明城进行脑叶切除手术。
"你篡改了他的记忆..."苏晚晴攥紧蓝蔷薇胸针,金属花瓣割破掌心。血珠滴落的瞬间,克隆体们突然齐声尖叫,她们的机械心脏迸发出与陆沉舟同频的蓝光。
许安然的本体从中央棺椁坐起,人造皮肤正在融化:"你真以为陆沉舟爱你?他培养你只是为了..."话音未落,顾明城浑身是血地撞破防弹玻璃,将电磁脉冲器插入主控台。
所有克隆体同时僵首,她们的机械心脏弹出,在空中组合成蓝蔷薇图腾。顾明城用最后力气将苏晚晴推入图腾中心:"密码是你第一次叫我学长的日期!"
记忆如被击碎的冰面。苏晚晴看到十八岁生日那天的图书馆,顾明城在《国富论》里夹着蓝蔷薇书签。当他俯身指点论文时,衬衫第二颗纽扣擦过她手背——那枚纽扣此刻正嵌在蓝蔷薇图腾中心。
"2015年9月23日..."苏晚晴念出日期的瞬间,图腾分解成纳米机器人洪流。许安然的机械骨骼被粒子流穿透,她在数据湮灭前嘶吼:"你永远杀不死我!北极实验室..."
爆炸冲击波掀翻墓园,顾明城用身体护住苏晚晴。他的机械心脏裂开,露出里面微型全息投影:五岁的苏晚晴和七岁的他在孤儿院埋下时间胶囊,胶囊里是染血的芭蕾舞鞋与手术刀。
"对不起..."顾明城扯断脊椎的数据线接入苏晚晴的芯片,"当年火灾里,我先救的是你妹妹..."他的瞳孔突然扩散,记忆数据如暴雪涌入苏晚晴大脑。
她看到六岁那场大火,十五岁的陆沉舟抱着双胞胎妹妹冲出火场,而顾明城折返救她时被坍塌的房梁砸断腿。许安然站在浓烟中冷笑:"多完美的对照组实验。"
"醒醒!"陆沉舟的声音突然从芯片深处传来。苏晚晴在濒死幻觉中看到他正在给自己做开颅手术,机械手指捏着沾血的记忆芯片:"当你听到这段话,说明我的计算分毫不差..."
实验室自毁程序启动倒数声中,苏晚晴握紧顾明城逐渐冰冷的手。蓝蔷薇胸针吸收了两人的血液,突然投射出北极实验室的坐标。当量核爆倒计时归零的刹那,她按下胸针上的花蕊——整座墓园被量子传输光束笼罩。
再次睁开眼时,苏晚晴躺在冰原上的蓝蔷薇花田里。极光中浮现陆沉舟的虚影,他指尖缠绕着DNA链状的光带:"现在你明白了吗?我毕生的研究,就是为了让你拥有选择的权利——做克隆体,或者成为第一个真正的人类。"
花田突然沸腾,每一朵蓝蔷薇都绽放出全息屏幕。全球首播画面里,所有克隆体的机械心脏同时停止,而普通人类观众后颈浮现出与苏晚晴相同的胎记——那是许安然埋设的基因锁被破解的证明。
"你利用了许安然的监控系统..."苏晚晴的眼泪凝结成冰晶,"用全人类的基因锁作为蓝蔷薇契约的祭品。"
陆沉舟的虚影开始消散,最后的声音混着风雪:"去实验室最底层,那里有你诞生的真相...以及我留给你的..."
枪声炸响。苏晚晴旋身躲过子弹,看到许安然的克隆体从冰层爬出。她们脖颈后的编号正在急速刷新,最终定格为统一的【SWQ-∞】。
"游戏才刚刚开始。"成千上万个许安然齐声笑道,声波震裂冰原。苏晚晴纵身跃入裂缝前,将蓝蔷薇胸针按在心口——那里有陆沉舟设定的最终指令:【当希望绽放时,所有谎言都会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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