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阙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想来不是个很好的死法，否则她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
每每想到自己不是正常老死，她的眼里都要流出血泪，指尖变黑变长，满身怨气化作实质的黑雾。
看着就不是啥好东西。
属于人看一眼会被吓死过去的程度。
苏阙忧伤，她成鬼了。
当鬼有啥好，按话本里的走向，甭管好鬼坏鬼，都会被主角道士抓起来，打一顿，好鬼送轮回，坏鬼魂飞魄散。
以她小民的思想，不想被打一顿，再送轮回。她可以自己乖乖去，免一顿毒打。
然后，她又流出两行血泪。
地府在哪，新生鬼不认路啊！
苏阙到处飘啊荡啊，她和小鸟一起飞，她穿过急流的瀑布，她试图钻进河里捞鱼，鱼儿穿透她的手一跃而过。
她坐在树冠上，看远处更远更热闹的地方。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苏阙想，自己难道是一只修为高深的厉鬼吗？说好的鬼怕太阳呢？
太阳落山了，她打算回自己的落脚地，一个破旧的土地庙。
虽然成了鬼，苏阙依然虔诚地跪下来，双手合十拜三拜，“土地神啊，日后要有道士来杀我，您可得作证，我是好鬼，不是害人的坏鬼。保佑保佑！”
天色己经彻底暗下，苏阙飘到房梁上，打算休息。唉，自从变成鬼，她就爱上这种各式睡觉法。
偏不爱正经睡觉。
苏阙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在酝酿睡意，忽听一道脚步声，一个背着书箱的年轻男子跑了进来，他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可算找到一片屋瓦遮身。”
他找了个角落放下书箱，撸起袖子要去外面捡些干柴。
年轻男子离开，苏阙实在太无聊，干脆飘下来，凑进书箱，打算看看里面有什么书。
哪知门口传来一声大喝：“你这姑娘哪冒出来的！随意靠近别人的东西也太失礼——”
男子的声音仿佛被掐住，因为他看到苏阙转过来的那张脸，那一对，猩红的眼睛。
谢望津倒吸一口气，柔下声，小心翼翼地问：“姑娘的眼睛，可是有不便？”
苏阙歪头：“你看得见我？”
谢望津差点想说那是自然，又怕自己戳了人痛处，咳了咳，“是的姑娘，小生的眼目还算清晰。”
下一秒，距离他还有十几米的姑娘近在咫尺，伸手毫不避讳地摸上他那张昳丽到雌雄莫辨的脸。
谢望津的脸腾地红了，还不及拒绝，忽地僵住——因为，那只白皙柔软的手穿过他的脸，只如一缕清风拂过。
对面的姑娘失望出声：“还是碰不到啊。”
谢望津：……
发生了什么？是他的幻觉吗？
苏阙原还失落，看到年轻男子呆呆的傻样，生起逗弄之心，脸倏地凑近，在他面前放大，猩红的眼睛落下血泪：“赶考的小书生，心肝最好吃了，嘻嘻嘻……”
“啊——是鬼！”
两行血泪一落下，小书生尖叫，接着白眼一翻，“砰”地倒在地上。
噫，苏阙嫌弃，真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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