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骑在马上，见万里晴空，林园辽阔，虽己近百的年纪，仍显意气风发。
他抽出挂在马上的箭矢，微一眯眼，箭矢“咻”地疾射而出，穿透一只公鹿的眼睛里。
当即有护卫前去拖走猎物。
有个好开头，明德帝很高兴，看向旁边的小舅子，调笑道：“可惜你不娶媳妇，否则朕就将那鹿茸赐你了。”
谢望津仍是一副唇角微勾的模样，既不羞涩脸红，也不恼羞成怒，只恭谦道：“陛下也可以赏给其他人。”
明德帝瞅一眼跟在身后的大臣们，能混到他面前的，哪个不是己经西五十了。
倒是有几个跟着爹来的勋贵子弟，明德帝一个没看上，自然不乐意赐什么鹿茸。
忽的，他又转头，眯眼看向威远侯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咦？这不就是威远侯那儿子吗？”
灵山寺闹的那一出，威远侯还找人弹劾小舅子来着。他那小舅子，又哪是能忍的，当即把他儿子的勾当给捅了出去。
这下，两父子的名声都烂了。
明德帝“啧”了一声，目露嫌弃，萧逸阳干的那事，实在让人瞧不上。
你说你看不上人家姑娘，好好私下拒绝就是，竟然还想勾连恶徒去伤害人家，一个大男人，未免太下作。
谢望津随意一瞥，就收回视线。脑海中倒是浮现出另一张脸，和藏在袖中的一根金簪。
这么久，倒是忘了物归原主。
“阿秋！”苏阙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香茶一惊，忙要去取大氅来，被苏阙阻止，“天还不算凉，不用拿它。”
此时主仆俩正在一处帐篷里，哪怕有风也挡了大半，再穿大氅就热了。
苏阙问：“父亲呢？可是同陛下一起？”
香茶哪里知道，忙出门去问平宁侯的小厮。
苏阙看着帐篷外，远处那幽深的森林，指尖攥紧。
她记得前世皇帝在秋猎的时候，遇到刺客，差点受伤，还是五皇子燕非舍身挡了一箭。
孙女的身份使得她受制于老太太，还不得不听从她的话。能拦住孝道的，唯有皇权。
苏阙盯上了这个变故。若是帮皇帝挡箭的是她，一些物质好处不必讲，哪怕不能明言让老太太不插手她的婚姻，皇帝的关注，也能因此让她多些顾虑。
心扑通扑通地跳，她明白自己的选择十分危险。一旦有所疏漏，比如箭射进她胸口，到时也别提长命百岁，死得比前两世还早。
一边是快被老太太逼疯。
一边是生命危险。
苏阙没法不犹豫。
若不是实在没别的办法，她哪至于想这么个冒险的办法。
香茶还没回来，却有一个内侍张望着过来，见着她就笑：“容妃娘娘请姑娘们喝茶，苏大姑娘可要记得来呀。”
苏阙微微低头：“多谢公公。”
内侍等了一会儿，没见有下人给他塞钱，主人家又木木呆呆的，心情不爽地扭头就走。
出了帐篷就“呸”一口，还侯府呢，真是抠门小气，一点规矩都不懂！
香茶回来后，苏阙才得知平宁侯正和几个勋贵护卫在皇帝身旁，一行人没有个一二时辰，是不会尽兴回来。
苏阙吐出口气，在柳氏前来时，带着香茶跟上。旁边就是苏妤，她还“哼”了声，又被柳氏暗中警告的眼神制止。
容妃是什么打算，众女眷们心知肚明，单看来赴约的贵女们，一个个都往朴素了打扮，就知她们是极不愿意被容妃看上的。
容妃是个明艳的女人，雍容富贵，因保养得宜，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她看着一个个朝她行礼的女人，见着素面朝天的女孩儿们，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女眷们按地位排序坐好，宫女们轻手轻脚上摆上一壶花茶。既说是喝茶，那定要摆个茶出来。
容妃看向低头的贵女们，唇角一扯，问户部尚书的夫人，笑道：“你家闺女这般大了，夫人怕是要愁她的婚事。却不知要便宜了哪个小子。”
秦夫人倒还端得住，含笑答：“这孩子，打小被她爹惯坏了，性子不定，老爷说是要多留几年。”
“哦？”容妃面上也看不出生气与否，转头又问向一位御史家的姑娘。
接着，几乎所有来的女眷中，有适龄姑娘的，都被她问了个遍。
弄得夫人们满头雾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首到问到苏阙，她突然“咦”了一声，望着安静坐着的姑娘，似笑非笑：“平宁侯的大姑娘，本宫最近倒听说了一些事。”
说起京城最近的热闹，所有人都瞧了过来。
平宁侯大姑娘原本低调安静，结果议了两回亲，因为男方的事，她也出了两回风头。
虽说事情都是男方引起的，但不管是好奇，同情，异样的，苏阙这个人算是出名了。
她们又看向一边的柳氏，亏得婚事都是平宁侯老太太做的主，大家也就感慨苏阙倒霉。
这要是柳氏办的，世人免不了将异样的目光投向她。
柳氏面上平静，握着杯子的手也忍不住发紧。哪怕她现在日子再不错，也忘不了自己是个继室的身份，每当这个身份被提起，她总是不痛快。
容妃又道：“也是个可怜孩子。”
她状似怜惜一叹。
落在身上的目光，带着打量，审视，和漫不经心。
苏阙垂着眼，听着名义上的母亲柳氏同容妃道谢。哪怕两人不熟络，甚至排斥，但在外人看来，都是一体的。
眼神沉沉落在桌案上，心中己是想好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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