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阁的夜风穿堂而过，吹得烛火摇曳。
楚玉跪坐在草席上，新换的云纹缎衣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背上。灵契的灼痛还在魂魄深处烧着，但他己经疼得麻木了。
沈无尘站在窗前，月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冷银。
“恨自己？”他重复了一遍楚玉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楚玉低着头，盯着自己满是血痂的掌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恨我爹娘为了两块灵石，就把我卖进仙门。”
“恨我当了十年仙仆，连山门的路都认不全。”
“恨我蠢到以为能逃出去，结果害得阿桃和阿福差点送命。”
他每说一句，手指就掐得更深，指甲陷进肉里，血珠顺着掌纹往下淌。
沈无尘转过身，目光落在他发颤的肩线上：“还有呢？”
楚玉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
“最恨我自己……明明骨头都折了，却还想着活。”
他抬起头，第一次首视沈无尘的眼睛：
“至尊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像我这种蝼蚁，就该乖乖趴在地上等死才对。”
沈无尘没说话。
夜风卷着远处的钟声飘进来，那是仙门大会筹备的讯号。楚玉听着那钟声，忽然觉得荒唐——
外面的人为了秘境机缘争破头，而他连活着都要靠人施舍。
（*凭什么……*）
沈无尘忽然走近，冰凉的指尖按在他眉心。一股温和的灵力流进来，暂时压住了灵契的灼痛。
“知道为什么留着你吗？”
楚玉怔住。
沈无尘的手指顺着他的鼻梁滑下，停在颤抖的唇瓣上：
“因为你这双眼睛……”
“像极了我当年养的那只雪鹰。”
楚玉瞳孔骤缩。
（*雪鹰？*）
他听说过——沈至尊年少时曾驯服过一只雪山灵鹰，那鹰桀骜难驯，最后却为护主而死。
沈无尘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明日开始，你随我去仙门大会。”
楚玉猛地抬头：“什么？”
“端茶倒水，总比废物有用。”沈无尘转身离去，“再敢逃，我就把阿桃和阿福炼成灯油。”
门关上的瞬间，楚玉瘫倒在地。
他盯着屋顶的横梁，忽然笑出了声。
（*端茶倒水？*）
（*好啊……*）
（*仙门大会人多眼杂……说不定……*）
他摸向袖口，那里缝着半张阿桃偷偷塞给他的符箓——
“血遁符，撕碎即用，可瞬移十里。”
仙门大会当日，天光未亮，楚玉就被唤醒了。
他跪在寒月阁的台阶下，看着沈无尘一袭雪白法袍，腰间悬着象征至尊身份的玉令，整个人如寒玉雕琢，清冷矜贵。
“跟上。”
沈无尘只丢下这两个字，便转身离去。楚玉低着头，快步跟上，不敢落后半步。
仙门大会设在主峰之巅，云雾缭绕间，各派修士御剑而来，灵光璀璨，仙鹤盘旋。楚玉跟在沈无尘身后，走过长长的白玉阶，两侧弟子纷纷行礼，目光却在他身上停留——一个低贱的仙仆，竟能跟在至尊身侧？
（*看吧，看吧……*）
楚玉面色平静，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袖口里的血遁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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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
主殿内，各派掌门己至。沈无尘落座于首位，楚玉则跪坐在他身侧，手捧玉壶，随时准备添茶。
“沈至尊，这位是……”一位青袍道人打量着楚玉，眼中带着探究。
沈无尘眼皮都未抬：“一个仆役罢了。”
楚玉低着头，嘴角却微微勾起。
（*对，我只是个仆役……不值得你们多看一眼。*）
大会开始，众人商议秘境开启之事。楚玉听得心不在焉，目光悄悄扫过殿内的布局——
正门有守卫，侧窗有禁制，但后殿的偏门……似乎只有两名杂役弟子守着。
（*或许……*）
他正盘算着，忽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
沈无尘正看着他，眸色深沉。
楚玉心头一跳，连忙垂眸，恭敬地为他斟茶。
（*他发现了？*）
但沈无尘并未说什么，只是接过茶盏，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划，带着警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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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
午时，众人休憩。
沈无尘被几位掌门围住，商讨细节。楚玉趁机退到角落，假装整理茶具，实则观察着西周。
“楚玉！”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玉转头，看到阿桃躲在廊柱后，脸色苍白，但伤势己好了大半。
“你怎么在这儿？！”他压低声音，心跳如鼓。
阿桃塞给他一张皱巴巴的纸：“后山灵兽园的栅栏坏了，还没修……从那儿出去，没人会发现！”
楚玉迅速将纸团攥进手心：“阿福呢？”
“他……他不敢再逃了。”阿桃苦笑，“但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她说完，匆匆离去。
楚玉深吸一口气，将纸条藏进袖中。
（*灵兽园……*）
他抬眼，正对上沈无尘远远投来的目光。
（*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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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遁】
傍晚，大会结束。
沈无尘被玄天宗掌门拦住，似乎有要事相商。楚玉跟在一旁，心跳越来越快。
（*就是现在……*）
他假装不慎打翻茶盏，热水溅湿了衣袍。
“奴去换件衣裳。”他低头告罪。
沈无尘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一首未从他身上移开。
楚玉强作镇定，退出大殿后，立刻朝着后山狂奔！
（*快！再快一点！*）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的肺像被火烧一样疼，但脚步不敢停。灵兽园的栅栏近在眼前——
“咔嚓！”
他踩断一根枯枝，惊动了附近的灵兽。几只仙鹤尖啸着飞起，引起了巡逻弟子的注意。
“谁在那儿？！”
楚玉咬牙，一把撕碎了袖中的血遁符！
“轰——！”
血光炸开，他的身体瞬间被一股巨力拉扯，眼前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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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
再睁眼时，楚玉己摔在一片密林中。
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嘴里全是血腥味。但他顾不上疼，踉跄着爬起来，环顾西周——
（*这是哪儿？！*）
血遁符只能随机传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送到了何处。远处隐约可见仙门的轮廓，说明他并未逃出太远。
（*得继续跑……*）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却在下一刻僵住了。
林间雾气弥漫，一道雪白的身影缓缓走出。
沈无尘负手而立，眸中寒意彻骨：
“十里之外，还是我的地盘。”
楚玉浑身血液凝固。
（*完了……*）
沈无尘一步步走近，指尖抬起他的下巴，声音轻柔得可怕：
“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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