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寒月阁内一片寂静。
阿烬将最后一本书册归位，轻轻合上了书柜。整个下午，他都在按照沈无尘的要求打扫藏书阁，连窗棂缝隙的灰尘都擦拭得一尘不染。
（该练剑了……）
他取出那卷竹简，小心地摊开在案几上。
窗外，夕阳的余晖为竹简镀上一层金边，那些凌厉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化作一道道剑影。
阿烬深吸一口气，拿起桃木剑走到庭院中央。他闭上眼睛，回忆着昨夜悬崖边的感觉——
沈无尘的手覆在他手上时的温度，琴音中灵力的流动，还有那一剑划破云海的轨迹。
桃木剑缓缓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没有琴音的压迫，没有悬崖的威胁，但阿烬却仿佛能感受到沈无尘就在身后注视着他。
（手腕要稳……力从腰起……）
第一式，横斩。
第二式，斜挑。
第三式……
他的动作很慢，却很稳。
汗水渐渐浸湿了衣衫，但阿烬浑然不觉。此刻的他，仿佛与剑融为一体，心中再无杂念。
"倒是有几分样子。"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阿烬猛地回头，看见沈无尘不知何时己站在廊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仙君！"阿烬慌忙收剑行礼。
沈无尘没有多言，只是转身走向悬崖："跟上。"
悬崖边，夜风凛冽。
沈无尘盘坐在青石上，七弦琴横于膝前。阿烬跪坐在三步之外，桃木剑横放于膝，心跳如擂鼓。
"演示给我看。"
琴音骤起，如惊雷炸响。阿烬浑身一颤，却不再像昨夜那般慌乱。他深吸一口气，举剑相迎。
这一次，没有沈无尘的手引导，没有灵力的扶持，只有他自己，和那颗己经沉静下来的心。
琴音如潮，剑气如虹。
阿烬的剑招依旧笨拙，却多了几分沉稳。每一次挥剑，都仿佛在与琴音对话；每一次收势，都像是在回应沈无尘的期待。
"不错。"
翌日，寅时的山风凛冽刺骨，阿烬站在悬崖边，望着眼前那条摇摇欲坠的铁链，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沈无尘并未让他背剑，而是给他换了一条路。
铁链横跨万丈深渊，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另一端消失在云海深处。链身仅有手腕粗细，被晨露打湿后泛着冷光，稍有不慎便会滑落深渊。
"一炷香。"
沈无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淡漠得不带一丝温度。
阿烬回头，只见仙君一袭白衣立于晨光中，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若赶不上，"沈无尘指尖轻弹，一道剑气划过阿烬耳畔，削断他几缕发丝。
"今日的课，你便听不到了。"
话音未落，沈无尘己御剑而起，转瞬间化作天边一道流光。
阿烬握紧桃木剑，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铁链。
第一步，铁链剧烈晃动，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强迫自己慢慢调整呼吸轻轻迈步。
铁链上的露水浸湿了鞋底，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走到三分之一处时，一阵狂风突然袭来。铁链疯狂摆动，阿烬整个人被甩到半空，两只手死死抓住了铁链。
（要掉下去了……）
深渊中的云雾像张开巨口，随时准备将他吞噬。阿烬咬紧牙关，手臂肌肉绷紧到极限，一点点将自己拉回铁链上。
"还有一刻。"
沈无尘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仿佛就在耳边。
阿烬浑身一颤，顾不得手掌被铁链磨出的血痕，开始加快速度。
后半段，他几乎是在奔跑。铁链在脚下剧烈晃动，但他却越跑越稳——
（剑要稳，心更要稳……）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瞬间，阿烬突然福至心灵。
他不再看脚下，不再想深渊，整个人仿佛与剑融为一体，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铁链最稳处。
当最后一缕晨雾被甩在身后，阿烬纵身跃上剑峰的平台，膝盖重重砸在青石上。
"两刻钟，刚好。"
沈无尘负手而立，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他转身走向练剑场，留下一句话飘散在风里：
"今日教第八式。"
阿烬喘着粗气抬头，他握紧剑柄站起身，跟上了沈无尘的脚步。
身后，初升的朝阳刺破云海，将那条横跨深渊的铁链映得金光闪闪，宛如一道通往天际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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