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烬腿有些软，却还是硬着头皮迈了进去。
寒月阁的门在身后关上时，阿烬的呼吸几乎停滞。
阁内没有烛火，却亮如白昼——西壁嵌着夜明珠，地面铺着灵玉，寒气从脚底渗上来，冻得他湿透的布鞋结了一层薄冰。
他低着头，视线只敢落在前方三步远的地方。余光里，一道修长的身影倚在窗边，雪白的外袍垂落在地，袖口上用银线绣着晦涩的符文。
“名字。”
那声音冷得像冰锥刺进耳膜，阿烬指尖一颤，喉结滚动：“……阿烬。”
“抬头。”
阿烬缓缓抬起脸，终于看清了传说中的玉微仙君——眉如墨裁，眸似寒星，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却让人骨缝发冷。
沈无尘打量着他，目光像刀刮过皮肤：“陈明打的？”
阿烬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脸颊还火辣辣地疼——陈师兄那一脚蹭破了皮。
他下意识抬手想挡，又硬生生忍住：“……小伤，不碍事。”
沈无尘忽然抬手，指尖隔空一点——
“唰！”
阿烬脸上的伤口瞬间愈合，连疤都没留下。
“现在碍事了？”
（……他在戏弄我。）
阿烬后背绷紧，却挤出个恭敬的笑：“多谢仙君恩赐。”
沈无尘轻笑一声，转身走向内室：“跟着。”
阿烬硬着头皮跟上，每走一步都在心里记路——左转三次，经过七盏长明灯，地上第三块灵玉有裂痕……
内室中央摆着一张寒玉榻，沈无尘拂袖坐下，突然问道：“你想逃？”
阿烬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他怎么会——）
“仙仆每月初七轮值山门。”沈无尘漫不经心地玩着袖口银纹，“你去年偷学了遁地符的画法，拿了十张隐匿气息的符，上个月用三块灵石贿赂了膳房的杂役。”
他每说一句，阿烬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都知道……他一首在看着？！）
沈无尘忽然倾身，冰凉的手指捏住他下巴：“回答。”
阿烬咬紧牙关，突然笑了：“仙君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
——豁出去了。
沈无尘眯起眼，手上力道加重：“不怕我杀了你？”
“怕。”阿烬首视他的眼睛，“但比起死，我更怕一辈子当蝼蚁。”
空气凝固了一瞬。
“有意思。”沈无尘松开手，袖袍一挥，“从今日起，你留在寒月阁。”
阿烬瞳孔骤缩：“什么？”
“怎么，不愿意？”
（留在这里……还怎么逃？！）
阿烬攥紧湿透的衣角，声音发哑：“……奴遵命。”
沈无尘似乎很满意他的顺从，指尖划过他颈侧，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寒月阁有结界，擅闯者死。”
（警告我？）
阿烬低头称是，却在沈无尘转身时，悄悄用鞋底蹭了蹭地面——灵玉上的水渍留下了一道模糊的脚印。
（结界总有漏洞……只要找到，就能出去。）
当晚，阿烬被安置在偏阁。说是安置，其实就是给了一床薄被，让他睡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蜷缩在角落，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数着更漏的滴答声。
（阿福肯定急疯了……得想办法传个信。）
忽然，窗外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阿烬瞬间绷紧身体，盯着那扇雕花窗——窗缝里，慢慢塞进来半块硬馍。
（阿福？！）
他扑到窗边，却听见外面压得极低的声音：“阿烬……你还好吗？”
阿烬眼眶一热，又强行压下去：“快走！这里不能久留！”
“我、我偷了张遁地符……”窗缝里塞进来一张皱巴巴的黄纸，“你找机会……”
话音未落，整扇窗户突然结满冰霜！
阿烬猛地后退，眼睁睁看着阿福的手被冻在窗棂上——
“啊！！”
惨叫声中，房门无声滑开。沈无尘披着外袍站在门口，指尖还萦绕着未散的寒气。
“夜访寒月阁。”他轻笑，“好大的胆子。”
阿烬浑身血液逆流，扑过去挡在窗前：“仙君！他只是来送饭的！”
沈无尘看都没看他，抬手一挥——
“咔嚓！”
阿福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阿烬疯了似的去推窗户，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他转身抓住沈无尘的衣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杀了我吧！放过他！求您——”
沈无尘俯身，冰凉的呼吸喷在他耳畔：“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他打了个响指，窗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断他一只手，小惩大诫。”沈无尘说道。
阿烬跪在地上，指甲抠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面上 眼前逐渐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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