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的登山靴碾碎满地星屑时，发出细碎的琉璃碎裂声。他弯腰抓了一把银蓝色砂砾，指缝间漏下的颗粒在半空悬浮三秒才缓缓坠落——这里的重力场显然被扭曲了。手腕的盖革计数器仍在尖叫，辐射值停留在致死量级的9999μSv/h，但皮肤却没有任何灼痛感。
"全波段电磁屏蔽失效，伽马射线谱异常..."他对着领口的记录仪呢喃，抬头时呼吸一窒。十二轮残月以违背天体力学的方式悬在穹顶，月面裂纹里渗出熔金般的光流，在虚空中交织成环状星轨。那些光带中浮沉着无数青铜齿轮，每个齿槽都嵌着微缩星云。
三丈外的古树突然簌簌震颤，三千枚银叶同时翻卷如浪。叶片撞击发出的不是草木窸窣，而是编钟与风铃的混响。江离倒退半步，后腰撞上某种冰凉器物。回头瞬间，视网膜残留的星光勾勒出一尊两米高的玄色石碑，碑面平滑如镜，倒映着他因震撼而扭曲的面容。
"无字碑？"指尖即将触到碑面时，腕表突然迸出电火花。表盘玻璃在绝对零度的空气里炸裂，飞溅的碎片竟在半空凝成北斗七星的排列。江离猛地缩手，发现那些血色纹路正从碑座底部渗出，如同活物般顺着军靴纹路向上攀援。
右眼毫无征兆地灼痛起来。剧痛像是有人将熔化的铅水灌入视神经，江离踉跄着扶住树干，掌心传来诡异的脉动——树皮下流淌的不是汁液，而是液态的星辰。那些银蓝色光流在他掌纹间沸腾，烙出北斗状焦痕时，虚空突然响起青铜巨轮咬合的轰鸣。
十二轮残月开始同步坍缩，月面裂纹中溢出的光流在碑顶汇聚成星门。江离在强光中眯起眼睛，瞥见碑座裂缝里卡着半枚生锈的登山扣。军绿色合金表面那道闪电状划痕，与他书桌抽屉里珍藏的父亲遗物如出一辙。
"爸？"嘶吼混着血腥味冲出喉咙。星砂忽然沸腾如银潮，凝成锁链缠住他的脚踝。江离挣扎着扑向碑座，指甲在玄铁表面刮出火星。当第三颗流星划过星门中央时，他听见某种生物在深渊中的低吟，像是龙吟混着电子杂音。
碑后土丘应声龟裂，裂缝中伸出半截缠着玄铁链的手腕。劳力士探险家型腕表的夜光指针停滞在23:59，表盘日历永远定格在1999年12月31日。江离的瞳孔因极度惊骇而放大，那截手腕的拇指根部有块月牙形胎记——与他父亲江海川的一模一样。
璇玑古树在此刻绽放妖异蓝光，未成熟的果实表面浮现星图残卷。江离被星砂漩涡彻底吞噬前，最后看到的是自己腕表残骸组成的诡异星象：猎户座腰带三星的位置，赫然标记着父亲二十年前失踪的坐标。
昆仑山观测站的服务器此时正疯狂运转。江离三小时前上传的流星雨数据在硬盘深处自我复制，生成某种类似甲骨文与二进制代码混合的星文。值班员老陈打着哈欠经过监控屏时，没注意到屏幕倒影里有个穿玄色祭袍的身影，正对着星图露出森然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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