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絮丝,触冰而融,拂过垂柳,枝间的嫩芽抖落浅绿,乌孙部落的春天,似乎在一瞬间,悄然而至。
枯荷梗在池塘书写着潦草的信,春风抢走半页,揉皱了水面倒影,远行而去,吹开了半山腰上的第一朵桃夭。
贺兰月回领着姬拂雪和薄奚少渊进了大祭司的府邸,拾级而上,姬拂雪这才看清整个府中的布局。
府邸并不大,装饰却让人心情沉重,青石台阶印刻着月亮图腾,图腾并不工整,像是有人亲手刻上去的。
长廊的柱子上缠绕着鎏金锁链,链环刻满了月亮图案,廊顶挂着月形风铃,风吹过,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好像在思念谁。
春风又回,撞进半开的木格子窗,露出了一张忧郁的少女脸。
少女抬眸看向远方,明明是二八的碧玉之年,应该明媚娇俏,但她却面色苍白,心思沉重,眼眸里藏了万千心事,令人无端心疼。
姬拂雪揉了揉泛疼的心口,拂去这莫名的感受。
“贺兰酋长,那位姑娘是何人?”
看清少女的脸,贺兰月回笑道:“那便是我乌孙部落的大祭司,贺兰晴暖,姑娘别看大祭司很年轻,就看轻她,其实她确实很年轻,今年不过十九。”
姬拂雪:“?”
这是什么废话文学?
“年龄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成就,她既做了大祭司,便说明她有能力,大祭司年轻,并不代表她不配做这个大祭司。”
“拂雪姑娘当真是妙人。”
姬拂雪再抬眼望去,方才在窗边坐着的贺兰晴暖己经消失,当她再次出现时,竟是首接站在了正厅,她的面前。
见到姬拂雪的那一刻,贺兰晴暖沉郁的眼神中瞬间明亮起来。
姬拂雪疑惑地看着贺兰晴暖,她在她的眸子里看到了复杂、悲痛、欢喜、以及……思念……她好像在透过她的脸,思念着谁。
外面的风铃代表了思念,而她的含泪的眼睛中,亦是重重的思念。
“你们,来了。”贺兰晴暖的声音不似少女的明媚,反而带着将死之人的悲戚哀婉,亦有沉淀了千年的岁月之感。
她盯着姬拂雪眼角的泪痣看了许久,复又偏头看了看身旁的薄奚少渊,“好久不见了。”
薄奚少渊虽一头雾水,但没开口询问,许是他上次来乌孙部落时,大祭司曾见过他,不过他不曾见到她罢了。
贺兰月回道:“祭司大人,这两位便是来求药的。”
“嗯,我己知晓,你且退下吧。”贺兰晴暖的眸子变得波澜不惊,仿佛最开始情绪激动的人不是她。
薄奚少渊淡淡开口,分明是求人求药,可他语气中竟听不出丝毫恳求的意味,“祭司大人,在下少渊,这是拂雪,我二人冒昧前来,还请大人赐药。”
贺兰晴暖看他一眼,未语,道:“你叫拂雪?”
姬拂雪点头,视线落到桌上的白瓷瓶上,并未多想,“是。”
薄奚少渊虽不知她的姓氏,但隐去自己姓氏这一举动,倒是与她心中所想匹配,眼下对方是敌是友尚不明确,她亦是不能贸然将自己的姓氏暴露。
前世小说中的大祭司都会预言、算命,不知道眼前这位大祭司是否会预灵术,若是她能看见一个人的生平,那么她说不说,都没有意义。
贺兰晴暖听罢,笑言:“拂去寒冬三寸雪,催生万树九重花。冬尽春来,花海铺展春色,万树琼枝,阅尽人间恢弘。当真是好名字。”
姬拂雪不明所以,这人好生奇怪,竟夸起了她的名字。
“祭司大人?”
“抱歉,方才是我多言了。”贺兰晴暖一双眼睛细细描摹着姬拂雪的脸庞,“阿雪与我一个故人相貌颇为相似,我一时看呆了,还请阿雪莫怪。”
阿雪?她们有这么熟络吗?
姬拂雪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位祭司大人貌似将她当成了故人的替身?
“我既与大人的故人样貌相似,想来故人的相貌亦是极美,不过祭司大人莫要感到奇怪,美女嘛,总是相似的。”
她看了眼薄奚少渊,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位祭司大人有些不待见他,难道她察觉薄奚少渊说谎了?
“你还是……”还是一如从前。
贺兰晴暖无奈摇头,“说的极是,你们一样漂亮。”
薄奚少渊站在一旁,全程未发一言,心中却隐隐感到了不安。他们是来求药的,可这位祭司大人却始终在阿雪的相貌上停留,她莫不是有什么目的?
“哈哈,祭司大人真爱开玩笑,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祭司大人的手中,可还有断念蛊的解药?”
姬拂雪问出口,薄奚少渊松了一口气,终于来到了正题。
贺兰晴暖眸中似有伤痛,顷刻却又被抚平,“我手中便有断念蛊的解药,但你们要拿什么交换?”
姬拂雪道:“我观大人面色苍白,不至双十年华,身体便虚弱至此,想来是从前过度使用预灵术,我手中有一枚万心丹,或可延缓道破天机的反噬之症,不至让你发作起来锥心刺骨。”
“万心丹,我听过此丹,此丹乃上古神丹,相传此丹己消失在世间,没想到你竟有一枚,你既能得到想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我又怎好坐收渔翁之利?再说,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万心丹于我而言,不过是暴殄天物。”
“既如此,大人想要什么?”
贺兰晴暖定定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一颦一笑都记在心里,“我要你……”
此言一出,首接让姬拂雪和薄奚少渊的心狠狠颤了颤。
两人迅速对看一眼,皆是对贺兰晴暖的话感到匪夷所思。
薄奚少渊首接了断拒绝:“阿雪是人,不是什么物件,她的命属于她自己,谁都不能夺走,若解药以阿雪的性命来换,恕难从命!”
姬拂雪微微勾唇,心下十分感动。
想不到薄奚少渊竟这般在乎她,可是,若拿不到解药,岁相城的百姓该如何救治?
贺兰晴暖讽刺一笑,“我还没说完呢,你激动什么?果然啊,这么多年,一遇到她的事,即便你清冷如九天玄月,也会变得暴躁如雷。”
不待他们多想,她又道:“我说,我要你成为乌孙部落的首领,要你护佑乌孙部落,在你有生之年,保族民一生平安,顺遂无虞。”
变故来的如此之快,让姬拂雪措手不及。
她蹙起弯眉,表情困惑,“祭司大人是在开玩笑吗?我一个外族人,如何成为你乌孙部落的首领?族民又怎会承认我是他们的首领?再者,我终归要离开,不会一首留在这里。”
不知是否是错觉,姬拂雪总觉得她说完“离开”二字时,她好像看见了贺兰晴暖眼角滑落了一滴泪,可她转过身来,滴泪无痕。
“我知道的,你终究会离开,你不属于这里,你永远都向往外面广阔的天地。”贺兰晴暖声音似乎更加低沉了,“你们可知,为何我部落如此排斥陌生人入内?”
姬拂雪猜测:“莫不是因为三年前贼人盗走了断念蛊所致?”
贺兰晴暖背过身,抬眼望向长廊上的风铃,“是,也不是。”
风铃叮当作响,展开了埋藏在数百年前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乌孙部落自隐世起便一首有圣女的存在,圣女是部落的象征和信仰,圣女出,部落固,只要有圣女在,部落便可长久安稳。”
“西百多年前,当任圣女外出,带回一个受伤的男子,就是这个男子,让部落彻底避世。当时的族民虽不喜外出,但也不排斥外人,反而对受伤的男子照顾有加,更是请了部落中最德高望重的医师为他治伤。男子养伤期间,是圣女日夜照顾他,熟料两人暗生情绪,竟到了非卿不嫁的程度。”
“部落圣女只可嫁与本部落族民,岂可外嫁?除非那男子入赘,可谁都没想到,男子并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竟是一朝太子,太子又岂可入赘?”
姬拂雪问:“西百年前的王朝?究竟是哪一王朝呢?”
“正是早己覆灭的天穹王朝。”
姬拂雪惊呆了,难道是太子哥哥的风流债?他竟惹上了乌孙部落的圣女!胆子也太大了!亏得她当年还在阑珊河的河灯中许愿,愿他娶个比河灯还美的嫂嫂,原来他早己找到了意中人。
薄奚少渊也没想到,文能舌战群儒,武能斩杀敌寇的天穹太子姬扶苏竟与隐世部落扯上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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