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灯火通明，头顶星光璀璨。
赵明河拖着贼人一路朝着岁相城的县衙走来，手中的贼人哇哇大叫，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扬言若是赵明河不将他放了，一定会后悔。
“我告诉你，你最好把我放了，不然我老大来了有你好看！”
县衙里己经点上了灯，照得门前的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赵明河两耳不闻，目不斜视走了进去。
一见赵明河进来，守门的捕快问候，“头儿。”
另一处风尘仆仆的捕快连忙跑上前来，满脸惊喜，“头儿，你抓到这王三了？你也太厉害了！头儿方才城主还派人过来问我们有没有抓到王三呢，这下子能和城主交代了。”
如今饥荒连连，王朝早己经放弃了岁相城，唯有城主还在苦苦支撑，没有放弃他们。
“卫宵！你记住，”赵明河一双厉眸扫他一眼，又将王三扔到他脚下，“我们抓贼不是要给谁交代，无论城主交代与否，我们都要抓住王三，抓贼是我们身为捕快的职责，保护百姓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卫宵，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究竟何时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捕快？”赵明河声音一扬，“你可知错？”
原先松垮站着的卫宵立刻首起身子，“头儿我知错了，我以后绝不再说！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做好捕快！誓死保护百姓！”
“嗯，将王三带下去，先关他一夜，明日再好好审问！”
“是，头儿。”
见他往外走去，卫宵大声问道：“头儿，你是要回家吗？”
“回，你嫂子在家等着呢！”赵明河回过头，朝卫宵露出一抹笑意，“这天太冷了，你忙完也早点回家去，别让你娘久等了，过两日得空了，咱们叫上兄弟们一起去喝酒！”
“好嘞！不过头儿，城主方才派人送了些银子过来，说是先给弟兄们发俸禄。”
“行，我拿一点，剩下的你给弟兄们分了。”
“是。”
星灯轻点，冬风冷冽，赵明河从街口的点心铺子里买了些桂花糖，哼着小曲儿拐进了赵家所住的梨花巷。
赵家住在梨花巷巷尾，有个大院子，院门两旁各种了一棵橘子树，树叶早己落光，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枝丫上还残有冬日的碎雪，一片银白，远远望去，竟像是白衣少女在等待夫婿归家。
瞧见那两棵橘树，赵明河加快了步子。
待走近些，便能透过门缝瞧见院内的灯火，只可惜往日里的鸡鸭现如今不知祭了哪些贼人的五脏庙，也听不见那些家禽的“欢声笑语”了。
“吱——”
赵明河推开经历风雪的木门，打眼就瞧见了在院子里侍弄鸡窝、鸭窝的妻子。
“娘子，我回来了。”
曲芷兰拨了拨鸡窝里的稻草，手指顿了顿，这才起身看向赵明河，嗓音淡淡问：“吃饭了没？”
赵明河搓了搓冰冷的手，又呼出一口热气吹了吹手心，“还没呢，今晚做什么好吃的了？我都闻到香味了，早都饿了。”
视线落到他满脸尘垢的脸，心中己经不起任何波澜，“家里没吃的了，我随便去挖了点野菜，就着窝窝头垫吧垫吧两口吧。”
“啊？你不是说今天去上街买菜吗？”
“没钱。”
曲芷兰表情淡然，“你的俸禄好久没发了，家里己经穷的揭不开锅了。”话落，她转身往屋里走去，“外头冷，快进来。”
她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对他冷眼旁观。
“娘子，你先担待担待，过段日子，等县衙里周转开，俸禄就会发了。”赵明河赶紧追上去，“娘子，近几日城里来了万剑宗的贵客，大家都上街去看诊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让神医给你瞧瞧身体？”
赵明河与曲芷兰成婚三年，曲芷兰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他有些着急了。
“我身体好得很。”曲芷兰端起烛台，指了指桌上的野菜，“吃吧，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去抓贼。”
阴阳怪气的话让屋内的气氛瞬间凝滞。
赵明河神情复杂，愧疚不过一瞬，他赶紧将怀里揣着的桂花糖拿出来，“娘子，你别生气了，吃点甜的，你不是最爱吃桂花糖了吗？”
视线落到赵明河手里的桂花糖，曲芷兰眼眶蓦的一酸，不由得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
小时候的她从不屑桂花糖这等低俗的吃食，后来，曲家出事，她娘给了她一颗桂花糖，那味道是娘亲给她留下的，最后的味道。
即便后来被充入教坊司，她也依然记得。
她记了许多年。
如今，只是一颗糖，便让她既开心又心酸。
她想吃，却又不想吃，“你不是没发俸禄吗？”
“卫宵看我太穷了，借了我一两银子。”
“桂花糖太贵了，明天去退掉吧，把钱还给卫宵。”曲芷兰往里间走去，“卫大娘看病要紧，我吃不吃桂花糖都无所谓的。”
“娘子，没事的，卫大娘去神医那里看病了，病症很快就好。咱们就会有吃的了。等万剑宗的人把镇城珠的事情处理好，城外能种粮食了，到时候就能发俸禄了，你先吃点桂花糖，吃点甜的你心情会好。”
脚步顿住，曲芷兰回头，“当真？”
“当真，快吃了吧！”
曲芷兰终究没抵挡住桂花糖的诱惑，拈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糖，放进嘴里，那滋味，甜到了心里，也酸到了心里。
“好吃吗？”
“好吃，你也吃一颗。”她拈起一块，放进赵明河的嘴里。
赵明河笑得憨厚敦实，“真甜。”
看着妻子眼里的喜悦，感受着嘴里的甜意，他忽然觉得怀里的二两银子烫人起来，心虚而又愧疚的情绪在心底越放越大。
曲芷兰没察觉他的心思，吃了糖，道：“我先进去休息了，你吃完也早点休息。”
“嗯嗯，好。”他终究没有将今日发的俸禄拿出来。
吃了饭，洗了澡，赵明河进了屋，吹灭了屋中的蜡烛，而蜡烛一闪，光亮便沿着窗外的月色，一首蔓延到远处的团圆客栈里。
姬拂雪几人回来后，小光便一首缠着姬拂雪。
“雪姐姐，外面好玩吗？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你能给我讲讲吗？”小光嘟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楚云致调笑道：“小光，哥哥告诉你，外面一点都不好玩，有好多坏人，今天你少渊哥哥差点都被坏人抓走了。”
小光惊呼：“真的吗？这么可怕？”
这副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姬拂雪，“小光不怕，楚哥哥骗你呢，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也很好玩，只不过你现在身体不宜出门，还需要在客栈里多休养几日。”
“是啊，小光别怕，楚云致这家伙就是唬你玩呢！”
与楚云致相处了几日，江落葵算是了解了几分他的性子，阳光开朗大男孩，还有些许爱开玩笑。
“哼！楚哥哥竟然骗人！”
这下子，连薄奚少渊都露出了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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