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发霉的墙壁上，火把跳动的光影将年轻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青砖上。
铁链拖拽地面的声响刺耳，捕头一脚踹在他膝弯，年轻人重重跪倒在刑具交错的牢房里，扬起的灰尘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京兆尹大牢内，被抓来的年轻人蜷缩在角落里，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说，城西的盗窃案是不是你干的？看你的样子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捕头恶狠狠地开口。
“不是，不是的。”年轻人喃喃自语。
“嗯，还想狡辩，刚好你来了，就发生了盗窃，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旁边的官差挥舞起竹板，重重砸在年轻人肌肤的后背，血痕瞬间渗出。
“不是的，我没去过城西。”年轻人摇着头。
“还想狡辩，快说，赃物在哪里？”官差又是一板子下去。
年轻人的目光己经涣散，神色空洞，“我知道，盗贼，右脸上有一道疤”，年轻人缓缓抬头，盯着负责上刑的官差。
牢房里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若有所思。
行刑的官差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转身对着捕头说道：“大人，他右脸上没有疤。”
捕头的沉思被打断，生气的给了行刑的官差一巴掌，“用的着你教我，还不把他放了！”
“是，是。”官差一边捂着脸，一边将锁着年轻人的铁链打开，“走吧！”
年轻人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牢房，官差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忽然，他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没记错的话，他们的头领右脸上就有一道疤。
随着日头越来越高，大雾渐渐散去，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阳光如利剑般刺破云层，一缕缕金色的光线斜斜地射进雾中，将雾气染成淡淡的金色。
食肆屋檐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一滴一滴地坠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原本隐没在雾中的酒旗、店铺招牌，此刻也都露出了真容，随风轻轻摇晃。
灶台旁另支了一口炉子，常欢正用那炉子烙胡麻饼。
本朝的胡麻饼，是用豆豉、胡椒调了羊肉作馅，又叫古楼子，据说是融合了一些西域的做法。
面皮包裹住油酥，醒发得恰好，常欢将面团搓成长条，利落地揪成大小均匀的剂子。
调好的羊肉馅用木勺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面皮中央，再将面皮仔细收拢，轻轻按压成圆饼状。
柳儿在一旁拿着一笸箩胡麻，常欢擀好一个饼，她就把饼拿过来，在胡麻里滚上一滚，让每个面饼上都沾满了小巧玲珑的胡麻。
待胡麻饼包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常欢往炉子里添了几根干柴。
炉子瞬间窜起了火星子，将木柴烧得劈啪作响，常欢在铁鏊子上淋了一勺油，取了一块剩下的面团将油抹匀铁鏊子上顿时传来滋啦的声音。
常欢将面饼摁在滚烫的铁鏊，油脂渗出，与面饼相遇，香气愈发浓烈。
“得勤翻面。” 常欢用竹制铲子灵巧地翻动面饼，灶膛的红光映得他鼻尖沁出汗珠，“要把两边的胡麻都焙的香香的。”
随着面饼在铁鏊上不断腾挪，羊肉的油脂渐渐渗出，在面饼表面形成的油花，豆豉的醇厚与胡椒的辛香愈发浓烈，混着面香、芝麻香，将整个厨房裹成一团暖融融的香气漩涡。
刚出锅的胡麻饼外皮金黄酥脆，咬上一口，“咔嚓” 声清脆悦耳，内里的羊肉鲜嫩多汁，豆豉与胡椒的味道在舌尖爆开，层次丰富，令人回味无穷 。
周卓一进来就闻到了这股香味，用力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常掌柜做了什么好东西。”
常欢招呼着她，“来的可巧了，这第一锅刚出来。”
周卓面上有些遗憾，叹了一口气，随意坐在一张长桌旁，“来的还真不巧，常掌柜帮我准备些方便携带的吃食吧，我得赶紧走。”
常欢笑了，“巧得很，今天烙的胡麻饼，给你包上几个。”
周卓笑着把腰间的水囊接下来，“来五个饼，再给我灌一壶酸梅饮子。”
柳儿走上前去，接过水囊，去给她灌饮子，常欢收了银子，从柜台里取出一个纸袋，给周卓包着胡麻饼。
柳儿将装好的饮子交给她，见她行色匆匆，又急着走，好奇地问她是有要紧公事吗？
周卓深吸了一口气，告诉了她们事情经过。
原来城西今日沸沸扬扬的盗窃案今早有了突破，京兆尹的官差本来己经捉到了贼人，可没多一会儿，就有官差举报，真正的贼人正是自己的上司捕头张达，为了掩盖犯案踪迹故意抓了一个无辜之人顶罪，为的就是将人灭口顶锅，好自己私吞赃物。
这个张达正是京兆府司录参军的外甥，能坐上这个职位他舅舅也出了不少力，平日里行事嚣张，名声不太好。
那天在牢里的官差都宣称张达妄想用重刑屈打成招，可那张达坚称事发时他在自己舅舅家里，不可能到现场，司录参军连带他的几个手下都帮他做证，现在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依周卓看来，这捕头倒是颇有古怪，这事本来是有右巡卫队从旁协办的，京兆尹那边抓了人，竟然没通知他们就私自上刑，确实是如同官差所说屈打成招的可能更大一些。
况且她的手下也传来消息，今早有人目击张达带着一队官差主动找茬，强行在街上带走了一个乞丐，怎么看都不像正经捉贼。
就是现在竟然一个司录参军都帮着他作伪证，府尹老郑估计才是最头疼的一个，周卓接了胡麻饼，跟他们告别，出门往京兆府方向赶去。
常欢两人刚送别她，一个喜气洋洋地身影就走了进来，“常掌柜安，老夫带着王府的谢礼来了，车队正在街口，您看从前门进还是后门进？”
荣亲王府的管家满脸褶子，笑得情真意切。
“后门就好。”常欢含蓄地点了点头，王府的行动果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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