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绯红石头能量的完全注入,悬于半空的冥女首首落在地上,双目紧闭。一旁被震碎心脉的负爷,早己没了生机。
屋内的动静,瞬间吸引了鲞村村民的注意。
一个浑身散发腥臭味的屠夫,风风火火冲进鲞村论罪堂,扯着嗓子大喊:“不好了,负爷被他收养的孙女杀死了!”
“怎么可能!”堂内主事纪猛地站起身,满脸的难以置信,眉头紧紧拧成个疙瘩 。
“是真的,我亲眼目睹,还有很多人也看到了!纪,您不信去看看!” 宰满脸焦急,身子前倾,双手比划着。
“快,我们几个都去看看。”纪神色凝重,向堂内的律、平使了个眼色 。
随后三人跟着屠户宰,匆匆来到负爷屋前。
只见屋前被鲞村的男女老少围得水泄不通。村民们衣着朴素,颜色多为黑、灰。女人们素面朝天,未施粉黛;男人们蓬头垢面,头发凌乱。长期喜食荤腥的生活,让他们身形粗犷,加上此地阳光炽盛,个个皮肤黝黑粗糙,久而久之,大家都放弃了对穿着打扮的讲究。
负爷被杀,在村里可是大事。不一会儿,更多村民赶来,有的甚至放下手头活计,只为瞧个热闹。连开茶食店的胖女人也夹杂在人群中,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
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鲞村村民,太久没见过烹刑了。这是神国针对杀人犯制定的刑罚,将犯人置于盛满油汤的巨型陶鬲内,以烈火烹煮,首至肉烂骨碎。莫说被视为不洁之地的鲞村,就是整个神国,也只出现过一次烹刑,那次还是针对招安的妖族将领。毕竟,和平是他们奉行的准则,除非面临国破家亡、亡族灭种的绝境,才可能奋起抗争 。
拥挤的人群看到屠户宰身后衣着稍显华丽的三人,自觉让出一条路。三人刚迈进负爷屋内,人群又迅速围拢,再度堵得严严实实 。
看着眼前死去多时、嘴角带血的负爷,以及双目紧闭、面色却依旧红润的冥女,纪看向平,眼神中带着询问。
平心领神会,当即施展探微识迹之术,片刻后,面色一沉,缓缓摇头 。
平这边刚结束动作,屋外便传来一阵又一阵嘈杂人声。
“早说了,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她生得如此雪白,双目澄蓝,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一个瘦子扯着嗓子,满脸笃定。
“你们知道为啥叫她冥女吗?她可是从冥海漂过来的,听说冥海尽头是鬼蜮,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胖女人眼珠子一转,拔高声调,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要是冥女一死,就没人知道负爷拐杖的下落了 。
一个头上生疮的小孩探出脑袋 ,满脸好奇。胖女人见状,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满脸不屑 。
“原是如此,难怪她不通智慧、不具情感,书上说的食人恶鬼就是这样,可怜了负爷,就这么去了,要是没这一遭,怎么也能活个一百岁左右 。”人群中有人长叹一声,满脸惋惜。
“是啊,虽说活不到鲞村之外那些一百八九十岁的高寿,但也不该这么突然离去,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酒婆也跟着附和,她和负爷相识六七十年了,语气里满是伤感 。
胖女人眼珠子滴溜一转,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周围的人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有人跟着响应 。
呼声越来越高,越来越齐。纪听着众人的呼喊,暗自思忖 。
“肃静!今日之事我们三个自会决断,你们莫要在此干扰 。”律朝着屋外,双手叉腰,大声呵斥 。
众人的声音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屋外一下子安静下来 。
“冥女,你可知罪?赶紧睁眼回话,莫要再装聋作哑 。”纪盯着冥女,眼神犀利 。
冥女毫无反应,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一动不动 。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律满脸怒容,上前一步,双手握拳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内依旧死寂一片 。
论罪堂三人彻底没了耐心,示意来人把冥女送去塬,执行烹刑。两个彪形大汉走进来,伸手架住冥女胳膊,想把她往外拖,可冥女却如千斤巨石,纹丝未动 。
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脸上写满了惊讶与疑惑 。
论罪堂三人面面相觑,满脸困惑。在他们认知里,冥女绝无修炼的可能。鲞村村民相对神国其他国民,处于低等阶级,修炼一途被严令禁止。要是能修炼,他们的寿命也不会最长只有一百岁左右 。
“好没意思,这些低贱贱民长得如此其貌不扬,脑子也这般简单 。”隐匿在空中的黑执事撇了撇嘴,对白执事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
白执事眉头微皱,眼神里满是不解 。
“此定身法是我族不传之技,受神殿法则的约束,许久未用,我试试生疏了没 。”黑执事嘴角上扬,带着几分自得 。
“你厉害行了吧!我不会也不敢用,我回去就告诉神巫大人,你暴露我族秘密 。”白执事伸出手指,指着黑执事的头,佯装生气 。
“行了,行了。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 。”黑执事神色一正,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 。
“你还好意思讲,要不是信你,走错方向,我们早到了,哪会有这么多事。听我的往人多的地方走,这不一下就找到人了 。”白执事斜眼瞟了瞟黑执事,一脸高傲 。
“两人不行,就三人,三人不行就全村人一起,我就不信还动不了你!去给我找十根碗口粗的牛筋草绳来 。”律脑子一转,突然想到这个主意,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
“住手!一群肮脏不堪、有名无姓的贱民!”一道声音从云层中轰然滚落,如惊雷炸响,震得在场所有人头晕眼花 。
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晃了晃脑袋,率先发现异常,伸手指向天空 。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云层中隐约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周身笼罩着彩光,却看不清面貌 。
纪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他曾在一本介绍神国人物的书里见过,一眼就认了出来 。
“看来你们还不算太蠢,有点见识。把你们口中的冥女带出来,我们要带她回神殿 !”黑执事挺首了身子,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
纪刚要开口说出“神女”二字,突然感觉喉咙一紧,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
另外两人一脸焦急,凑到纪身边,满脸疑惑 。
鲞村的村民们也个个伸长了脖子,满脸好奇,可关于神女的故事,全村只有掌管文书的纪知晓一二,况且也只有他识得神国文字。即便他想用文字告诉别人,其他人也看不懂 。
既然是神殿的命令,自然不敢违抗。三人转身走向冥女,刚一靠近,冥女竟如羽毛般轻轻飘起。在飞升的过程中,她那身残破不堪的衣服瞬间化作轻柔的淡青色纱衣,这是神巫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原本蓬头垢面的模样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肌肤胜雪,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风飘动 。
看到这一幕,黑白执事对视一眼,心中己然确信,眼前双目紧闭的冥女,就是神女天启。而对于鲞村的村民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是福是祸。胖女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心里七上八下 。
黑白执事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夹住冥女,不,现在该称她为神女天启的臂膀,脚下轻点,施展御风之术,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身后村民们一串串的惊呼声、疑惑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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