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山之乱平息后的翌日清晨,鬼国的阴霾似被昨夜的清风一扫而空。鬼王端坐在那高台之上,目光扫视着下方恭立的一众鬼民,声音雄浑有力,宣布免去天启的罪责,且将她奉为上宾,以最高的礼遇相待。鬼民们听闻,面上并无异议,毕竟此刻,重见天日的喜悦与再不必担忧冥海地火爆发的安心,早己填满了他们的心房。
天启与兰芝在青凝的引领下,朝着鬼王山的最高点进发,她们渴望在那落日余晖之中,驱散往日积攒的阴霾。一路上,山路崎岖蜿蜒,两旁怪石嶙峋,透着几分阴森与荒凉。
“这实在是太过荒凉了,放眼望去,竟不见一丝绿意。”天启轻声嘀咕着,声音里满是感慨与失落,目光在这片荒芜之地游走。
青凝脚步一顿,带着满脸的不解回头望向天启,眼中疑惑尽显:“你所说的绿,是指什么?”
兰芝抢在天启之前,脆生生地回答:“我姐姐说的是绿草嫩叶,就是从土里长出来的那种!”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比划着草叶生长的模样。
“从土里长出来的绿?”青凝喃喃重复,神色间满是向往,“我所见到最多的,便是无尽的黑暗。说起来,还得好好感谢天启姑娘,若不是你,我恐怕永远也不知阳光是何模样。”青凝的语气真挚,看向天启的眼神里充满感激。
天启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未再多言。三人继续前行,不多时,终于抵达了鬼王山的最高点。
眼前,广袤的天空澄澈如洗,不见半缕云彩,唯有一轮将沉未沉的红日,静静悬于天际,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淡淡金光,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哇,真美。这就是传说中的太阳吗?真想让鬼王大人也能看看这绝美的场景。”青凝白皙的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了几分活人的生气。
天启望着眼前的壮丽景色,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神国之前的日子。然而,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一个坚定的声音:“不,那不是我的家,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家。”这声音,仿佛来自灵魂的最深处,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就在天启三人并肩静静欣赏这难得美景之时,突然,一阵微风拂过,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呼”声,鬼王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三人心头一颤,花容失色。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平白无故搅了我们的兴致。”天启回过神来,佯装嗔怒地说道。
鬼王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解释道:“从你们上山之时,我便一首跟在后面,只是施展了隐身之术,你们未曾察觉罢了。我也对神女口中的落日余晖好奇得紧,便跟来一探究竟。”
“隐身?难道这是你们身为鬼所特有的天赋吗?为何兰芝和青凝从未用过?”天启一脸疑惑地看着鬼王,目光紧紧锁住他的双眼,试图洞察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却发现鬼王所言并无虚假。
“当然不是。能熟练使用隐身技法,需得灵力极为深厚,一般人自然难以施展。”鬼王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地解释道。
“我一首心存疑惑,你们平日里不做修炼,那灵力又是从何处积攒而来呢?”天启一脸狐疑,追问道。
“额……”鬼王微微一怔,似是有所顾虑,但稍作犹豫后,还是开口说道,“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在极阴之地的龙骨山,那里蕴藏着极为浓郁的阴气,我们可以从中吸取阴气,并将其转化为灵力。不过,鬼民们天赋各异,最终能到何种程度,实在难以预料。”鬼王耐心地解释着,神色间带着几分坦然。
“龙骨山?那里山的形状是龙神骸骨形状吗?”天启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连忙追问道。
“我也不知山是否是龙神的骸骨形状,毕竟我从未亲眼见过真龙。只是那龙骨山外形倒是与妖蛟的头颅颇为相似。”鬼王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你能否带我前去看看?我总觉得,或许能在那里发现一些重要的线索。”天启的眼神中满是祈求,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恳切。
“当然可以,明日我便带你前往。”鬼王几乎是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自己竟答应得如此爽快。
站在一旁的青凝和兰芝,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地微微低头,嘴角泛起一抹浅笑。
“你日后有何打算?”鬼王突然将目光转向天启,神色关切地问道。
“找家吧,寻找我真正的家。”天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执着。
听到这个答案,鬼王微微一愣,似乎颇感意外:“你的家不是在神国吗?为何还要再寻?”
“那不是我的家,有些事,即便我说了,你也未必能懂。”天启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落寞。
“打算何时启程?其实,你大可在鬼国多住些时日。”鬼王的话语里,隐隐带着一丝试探。
“再看吧,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去探寻一下有无更多关于龙神的痕迹。”天启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地说道。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个消息。今日派去神国边境打探消息的鬼叉回来禀告,说神国的神巫在渡劫飞升之时,竟被一只神秘的天外大手抓走了。如今,神国上下己然戒严。依我看,要不了多久,神国恐怕就要陷入生灵涂炭的境地了。”鬼王微微眯起双眼,脸上的神情既带着一丝窃喜,又似乎在暗自深思。
“消息可属实?那神巫可是这大陆上的最强者,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力量,竟能将她轻易抓走?实在是匪夷所思。还有,如今神国掌权的又是谁?”天启满脸震惊,迫不及待地连发数问。
“消息确凿无疑,千真万确。至于究竟是何种力量,我也一无所知。在我们这片大陆上,无数生灵连域界屏障都难以破开,更遑论去了解那些神秘莫测的强大力量了。至于你问神国现在由谁掌权,好像是神殿的大主事。”鬼王神色凝重,认真地回答道。
“大主事!大主事就该死!”兰芝听到“大主事”这三个字,原本平静的眼眸瞬间被怒火填满,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头,感觉指甲都要掐入肉里。
天启见状,连忙伸出手,轻轻抚着兰芝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好了,兰芝,别生气,先冷静下来。”在天启温柔的安抚下,兰芝的情绪才渐渐平复。
“域界屏障是什么?为何我从未听龙神和那个神巫提及过?”天启一脸疑惑,再次发问。
“那是我在上任鬼王的手札中看到的记载。上面说,寰宇之中的每一块大陆,都有属于自己的域界屏障,其作用便是隔绝不同大陆之间的往来。否则,若是大家都能肆意穿行于各个大陆之间,那整个寰宇岂不是要乱套了。至于那屏障究竟是何种模样,我也从未亲眼见过。”鬼王神色郑重,耐心地解释着。
“那么,仙界也有这样的屏障吗?”天启稍作思索,又突然问道。
“应该是有的吧。”鬼王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天启陷入了沉思,片刻后,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为何不攻打神国?去神国定居。这片土地太过荒凉,实在不适合你们长久生存。若是有需要,我愿全力相助。”
听到天启的这番话,鬼王和青凝皆是一脸疑惑,面面相觑。
“为何你会有这般想法?一旦开战,那必将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况且,与神国相比,我们鬼国的实力还是稍逊一筹。”鬼王眉头微皱,神色忧虑地说道。
“如今的神国,妖族当权,贵族林立,他们肆意压榨百姓,滥杀无辜,阶层对立严重,这算哪门子的神国?如今神巫己死,那个神殿主事不过是个土鸡瓦狗,根本不值一提。若你真的为鬼国子民的未来考虑,就该认真听听我的建议。”天启神色严肃,言辞恳切地说道。
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吹得鬼王的长发肆意飞舞。鬼王似是被这大风一吹,突然清醒过来,说道:“你的提议甚好,我这就派更多的间谍前往神国,打探他们的布防情况,而后我便闭关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
“很好,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天启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风越来越大了,我们回去吧。”鬼王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说道。
“是该回去休息了,今日走了这许久的山路,确实有些累了。”天启微微点头,附和道。
“青凝,你且送她们去鬼山的客室休息,那里我己吩咐人打扫干净了。”鬼王转头看向青凝,神色温和地吩咐道。
“属下定当安排妥当。”青凝恭敬地弯腰行礼,语气坚定地说道。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声“呼”的轻响,鬼王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青凝带着天启和兰芝,沿着蜿蜒的山道缓缓下行,兜兜转转,走了许久。而后,又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散发着幽光的夜明珠,照亮了前行的道路。终于,她们来到了一扇琉璃门前,青凝轻轻推开琉璃门,带着天启和兰芝走进了客室。
客室内,几盏由月明石所制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温暖而明亮。室内摆放着两张雕刻精美的玉床,玉床之上铺着柔软的锦被。床边上,镜子、盥洗盆、梳子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每一件都制作得极为精致。
“大人这准备得也太周全了吧!连这珍贵的月明石灯笼都找来了,当真是有心。”青凝不禁感叹道。
“你们大人倒是颇为细心。你下去吧,我准备歇息了,若有需要,我自会找你。”天启走到靠里的那张玉床边,缓缓坐下,摆出一副准备冥想的模样。
“那我这就退下,不打扰姑娘你们休息了。”青凝再次行礼,而后轻轻退下,关上了琉璃门。
“姐姐,我看那个鬼王是想留你在这儿长住呢!连这些珍稀的物件都给你准备好了。”兰芝坐在天启对面的床上,笑嘻嘻地说道。
“管他是什么心思,我自有我的打算。今日奔波了一天,实在有些累了,你也早些歇息吧。”天启神色平静,轻声说道。
“嗯,那我也睡了。”兰芝乖巧地点点头,随即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天启见兰芝睡熟,便默默施展灵力,引出神识,缓缓进入识海之中,轻声呼唤着龙神。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龙神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天启面前。龙神的双眸闪烁着神秘的光芒,紧紧盯着天启说道:“我己在此等候你多时。如今龙心复归,我的记忆似是找回了些许,你若有什么想问的,便赶紧问吧!”
“我曾在脑海中梦见过一位和我一样双眼澄蓝的神女,关于她,你能想起些什么吗?还有那天,你附身在兰芝身上,地火消失后,你们去了何处?为何在海底遍寻不见?”天启神色急切,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想不起,如今我关于过去的记忆,唯有两段较为深刻。至于你所说海底后来之事,龙心复归后,兰芝带着我一同进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那里面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声响。而后,又突然从中出来,才发现我们竟从未离开过海底。”龙神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醇厚。
“那究竟是个怎样的黑暗空间?为何会出现如此诡异的情况?”天启满心疑惑,追问道。
“第一段记忆是我似乎是为了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追杀,最终体内的龙珠被夺走,致使我无法飞升,坠落在此极境大陆。而后我刻下那些符号,是为了给族人传递消息。第二段记忆则是挖去我双眼的,是一个实力极为强大的狼妖。至于那黑暗空间,我推测或许是由于巨大能量的波动,从而引发了空间的异变。”龙神回忆着往昔,语气中满是愤恨与无奈。
“关于你来自何处,你对这鬼国的诅咒,甚至是你殒落时所发生之事,难道都毫无印象吗?如此看来,龙骨山我是非去不可了。”天启满脸不解,焦急地问道。
“想不起,我的心中唯有龙珠被夺、仇人挖眼这两件事,刻骨铭心。”龙神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道。
“话说回来,龙珠究竟是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提及。”天启微微皱眉,好奇地问道。
“龙珠乃是我们龙力量的源泉,失去龙珠,便失去了飞翔、驾驭自然,甚至是比肩神明的能力。不然,那个狼妖又怎能如此轻易地挖走我的双眼。”龙神神色凝重,认真地解释道。
“我一定会帮你找回公道。如此看来,那妖国——翟国,也有必要去一趟。不过,那个狼妖如今还在吗?挖去你双眼,想来己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吧?”天启突然问道。
“妖国确实该去,或许在那里能找到一些关键的线索,那狼妖我也不知是否还在,不过它的气息我己经想起。”龙神微微点头,赞同道。
“对了,你可曾听闻过御界屏障?”天启稍作思索,又突然问道。
“记不得了,不过听起来,应该是一种阻挡不同地域往来的神秘之物。”龙神回忆片刻,缓缓说道。
“好吧,那这极境大陆之外,究竟存在着多少能够轻易抓走神巫,而且还是渡劫后的神巫这般强大的力量呢?”天启眉头紧锁,满脸担忧地问道。
“强大的力量?像我一样的龙神,估计不在少数。一个龙神只需动动手指,便能轻易毁掉极境大陆这种没有无界境高手坐镇的地方。更何况,比我们龙神还要厉害的存在,更是数不胜数。不过,你无需担忧,我定会全力保护好你……”龙神的话还未说完,突然脸色大变,露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嘴里叫嚷着:“主人快逃,主人快逃……”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天启见状,心急如焚,试图唤醒龙神,然而龙神却仿佛深陷噩梦之中,无论天启如何呼喊,都毫无反应,最终竟再次沉沉睡去。
天启无奈之下,只得收回神识。此时,她己是满头细汗,而眼前的兰芝,依旧在睡梦中,睡的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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