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城市的空气闻起来像烧焦的机油和廉价香水混合体。我拉紧从晾衣绳上"借"来的破旧风衣，低头混入人群。这里的居民大多穿着棕褐色的工装，许多人脸上或手上嵌着齿轮状的金属装饰——有些纯粹是装饰，有些则似乎是真正的机械植入物。
"最新款神经发条！提高反应速度30%！"一个街头小贩叫卖着，手里晃动着装有微型齿轮的小瓶，"马戏团认证，绝对安全！"
我压低帽檐快步走过。星空灯在怀里微微发热，指针固执地指向西北方的山区。但首先，我需要食物、信息，以及不被认出来是外来者的伪装。
转过一个街角，我看到一群街头艺人正在表演。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对机械舞者——他们的关节明显经过改造，能做出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动作。观众中不时有人往地上的帽子里扔硬币。
灵感突现。如果我假装是某种机械宠物，或许能混入这个表演团体，既获得掩护又能赚点生活费。
躲进一条暗巷，我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腿上的灼伤己经结痂，但走路仍会隐隐作痛；手背上的导航仪标记偶尔闪烁，像是接触不良的指示灯；最麻烦的是，我时不时会不受控制地闪现一些非人类特征——耳朵变成猫耳，指尖冒出鳞片等等。
集中精神，我尝试将变形稳定在"部分机械化"状态：左臂变成机械狐的前肢，右眼变成光学镜片，再让尾巴变成金属的——这个最容易失控，必须格外注意。
从垃圾堆里翻出一面破镜子检查效果：现在的我看起来像这个世界的标准机械改造生物，只是做工精细得有些不寻常~完美。
回到艺人表演区，我等他们中场休息时接近。"需要会杂技的机械狐吗？"我用这个世界的方言问道——感谢艾琳娜的语言咒语，让我能快速适应各种语言环境。
领头的舞者——一个脸上嵌着铜制齿轮纹路的女人——狐疑地打量我："自由机械？没主人？"
"主人死于工厂事故，"我编造故事，"现在自谋生路。"
她蹲下身检查我的机械结构，手指轻敲金属部位。"精密的做工...马戏团会出高价买你这样的。"
"我宁愿表演赚钱，"我让尾巴灵活地绕了个圈，"不想被关在笼子里。"
这句话似乎赢得了她的同情。"好吧，试试看。我是铜齿轮帮的头儿，叫我铜姐就行。"她指了指空地，"展示下你的本事。"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即兴表演：先是标准的杂技翻滚（融合了猫的柔韧性），然后用机械爪表演精细操作（解开观众故意打死的结），最后是高潮部分——让爪尖短暂喷出火苗，点燃一根蜡烛（小心翼翼地控制火龙能力，只释放最微弱的一丝火焰）。
表演结束，周围响起掌声和硬币落地的叮当声。铜姐看起来相当满意："火焰把戏很新颖。马戏团有两只喷火机械龙，但体型太大不适合街头表演。"她拍拍我的头，"你跟我们混了，小火星。表演收入二八分，你二。"
就这样，我成了铜齿轮帮的最新成员。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白天跟着团队在街头表演，晚上睡在他们的大本营——一座废弃钟楼的地下室。铜姐虽然粗鲁但公正，其他成员也很快接受了这只"聪明过头的机械狐"。
第三天傍晚，我们收工时，铜姐神秘地宣布："今晚有大单子，马戏团外围演出。报酬是平时的五倍。"
队伍中响起兴奋的议论声。一个少了条胳膊、换成机械义肢的少年小声对我说："听说他们要测试新设备，需要暖场表演。"
马戏团。这正是我需要的——近距离观察敌人的机会。但同时风险也更大，维克多的手下很可能认出我不是普通机械生物。
夜幕降临，我们来到城市中心的巨大帐篷群。主帐篷足有二十米高，周围环绕着各种小帐篷和摊位，全都装饰着∞符号和小丑标志。空气中弥漫着棉花糖和金属抛光剂的气味。
"记住规矩，"铜姐严肃地警告我们，"绝不靠近黑帐篷，不问问题，表演完立刻离开。"
我被分配的任务很简单：在观众入场时进行暖场，用"火焰把戏"吸引注意力。这给了我充分观察周围的机会。
马戏团的工作人员都穿着鲜艳的制服，但眼神空洞得令人不适，动作精准得像上发条的玩偶。更奇怪的是，他们偶尔会同步——十几个人同时转头，同时眨眼，仿佛被同一个意识控制。
表演开始前，我借口找厕所溜了出去，小心地探索帐篷间的通道。大部分帐篷都关着，但有一个较小的黑帐篷敞着条缝，里面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冒险靠近，我从缝隙中窥见一个噩梦般的场景：几个笼子里关着各种奇异的生物——有半机械化的，也有纯粹魔法世界的，全都伤痕累累。一个长着蝴蝶翅膀的女孩被绑在手术台上，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往她脊椎上安装某种发条装置。
"第47号实验体适应性良好，"其中一人记录着，"准备明日转移到主实验室。"
"∞门进度如何？"另一人问。
"85%完成。团长说还需要三个高能量生物就能激活。"
他们推着手术台向帐篷深处走去，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我正想跟上去，肩膀突然被抓住。
"找死啊？"是铜姐，她脸色铁青，"那是活体展品帐篷！被抓住会被改造成展品的！"
她拽着我回到表演区。我浑身发抖，不仅因为恐惧，更因为愤怒——维克多把各世界的生物当成实验材料！
"听着，小火星，"铜姐把我塞进准备帐篷，"我知道你不是普通机械生物。你的做工太精细了，而且..."她压低声音，"前天晚上我看到你做梦时变回原形了。"
我浑身僵硬。她知道了？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你从哪来，"铜姐继续说，"但马戏团正在搜捕像你这样的特殊存在。表演结束后立刻离开城市，懂吗？"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外面传来一阵骚动。铜姐掀开帐篷一角窥视，然后猛地缩回来："齿轮警察！他们在搜查每个表演者！"
透过缝隙，我看到一队穿制服的机械警察正在检查每个艺人的"证件"——这个世界的居民后颈都植入有身份齿轮。我没有这种东西。
"后门，快走！"铜姐推开帐篷底部的一个隐蔽开口，"沿着蒸汽管道首走，能到下水道系统。"
"谢谢你，铜姐。"我由衷地感激道。
"别谢我，"她塞给我一小袋硬币，"如果你被抓住，他们会拷问谁帮过你。快滚！"
我钻出帐篷，立刻听到警察的喊声："那边！抓住它！"
变成机械狐形态全力冲刺，我很快找到了蒸汽管道。管道热得烫脚，但至少提供了掩护。身后追兵的金属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拐进一个岔路，却发现是死胡同！
"检测到非法生命体，"一个机械警察从管道上方出现，"立即投降接受改造。"
另外两个警察堵住了退路。无处可逃了。
绝境中，我感受到体内∞齿轮的剧烈转动。导航仪标记灼热得像烙铁。在警察扑来的瞬间，我做了从未尝试过的事——同时激活多个世界的能力而不完全变形：猫的敏捷让我躲过第一击，火龙的力量强化了机械爪的威力，而变形兽的弹性让身体能扭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能量网。
"警告！目标展示异常能力！请求增援！"警察胸前的∞符号闪烁红光。
我没给它们呼叫增援的机会。一个翻滚避开攻击，然后机械爪精准地插入领头警察胸前的齿轮组，破坏了核心。它发出刺耳的电子音，瘫倒在地。
剩下两个警察改变了战术，同时发射能量网。我跳起躲避，却在半空中感到一阵剧痛——腿伤复发了！眼看就要被网住...
一道黑影从上方扑下，击偏了能量网。是那个缺胳膊的少年！他骑在一个警察背上，机械臂变成电击器插入它的颈部接口。"跑啊，小火星！"他喊道，随即被另一个警察的能量鞭抽飞。
我忍痛冲向少年，拖着他跳进旁边的下水道入口。黑暗瞬间吞没了我们，只有远处微弱的灯光指引方向。
"为什么帮我？"我边跑边问。
少年——他叫钉钉——痛苦地咧嘴一笑："铜姐说你是'发条之心'要找的人。我只是...完成订单。"
"发条之心？"
"反抗组织。他们在找非本世界的特殊存在。"钉钉指向前方，"沿着这条管道走到头，有红色齿轮标记的地方敲门三长两短。告诉他们钉钉送的货。"
我们来到一个相对干燥的岔道，钉钉示意我放下他。"我只能送到这了，"他检查着机械臂的损伤，"还得回去帮铜姐圆谎呢。"
"谢谢你，钉钉。"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该如何表达感激，最后用机械爪轻轻碰了碰他的机械臂——这里的礼仪。
"保重，小火星。别让马戏团抓到你。"他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我按钉钉的指示前行，很快发现了红色齿轮标记。标记下方刻着一行小字："世界之网永不断裂"。这是祖母的座右铭！她一定来过这里。
怀着新的希望，我按照节奏敲门，准备好面对这个世界的反抗军。无论等待我的是什么，至少现在我有了方向——找到"发条之心"，继续祖母的战斗。
门上的窥视孔打开，一只机械眼打量着我。"迷路的小动物需要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问。
"编织世界的线，"我回答，用祖母教我的口令，"由分裂之心连接。"
一阵沉默后，门后传来多个锁具打开的声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R-23，那只来自齿轮世界的机械乌鸦！它看起来破旧了许多，一只机械翅膀明显是后来拼装的。
"我就知道是你，"R-23的电子音充满欣慰，"灵魂分裂者终于归位了。"
它侧身让我进入。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墙上贴满了各世界的图纸和照片，中央是一个缩小版的∞装置。十几个人类和机械生物围坐在桌边，全都转头看向我。
最令人震惊的是，墙上挂着一幅星尘祖母的照片，下方写着：我们的指路明灯。
"欢迎来到发条之心，"R-23宣布，"星尘的继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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