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多多跪在青玉祭坛上，沧溟鲛尸的指尖正抵着他跳动的右眼。溶洞穹顶的血月忽明忽暗，将光绪十二年的海祭场景投射在石壁——被剜目的墨氏幼童猛地转头，溃烂的眼窝里竟映出多多此刻的面容。
"咔嚓！"
查理叼着的半块玉璧突然与祭坛嵌合，青光大盛。多多左眼骤然刺痛，永乐三年的记忆如毒藤缠入脑髓——墨沧澜的匕首刺入沧溟心口时，飞溅的鲛血在空中凝成西十九枚血珠，每颗都嵌着后世嫡子的生辰。
"原来这些血珠...就是祠堂长明灯的灯油！"婷婷颤抖着指向溶洞暗河，河面漂浮的灯盏里蜷缩着胚胎状阴影。虎鲨用铁锚勾起一盏，灯罩赫然是鲛人胎膜，灯芯浸泡的正是多多满月时剪下的胎发。
扶幽的煤油灯扫过悬棺群，最末那具棺盖突然滑开。腐烂的鮫绡嫁衣下，躺着具与多多容貌相同的尸骸——其右眼被替换成西洋机械义眼，瞳孔里嵌着微型胶卷：宣统元年，少年墨守义在翡翠号底舱，将某个啼哭的男婴塞进鲛人尸腹。
"这是...曾祖父？"多多扯开尸骸衣襟，其心口衔尾蛇印与自己如出一辙。蛇眼处渗出的蓝血突然活化，顺着祭坛沟槽汇成八卦阵——阵中浮现沧溟被剜目的场景，而执刀者的背影竟与溶洞口的亚瑟重叠。
——咕噜咕噜
暗河沸腾，西十九盏鮫人灯顺流而下。灯光所及之处，溶洞石壁显露出墨氏千年血债：永乐宝船下的鲛人尸山、道光年间贩运鮫泪的商船、致远舰爆炸时随铀矿石沉海的鮫童...每幅画面角落都站着脖颈生腮的亚瑟。
"还不明白吗？"亚瑟的鹿皮手套拂过机械义眼，瞳仁裂成鮫人竖瞳："从墨沧澜到墨守义，所有'先祖'都是我借鮫珠复生的傀儡！"他撕开衬衣，肋间缝着张发脆的卖身契——立契人竟是宣统三年的墨守义，抵押物写着"嫡曾孙双目"。
——咔嚓咔嚓
沧溟的鮫尸将玉璧按入多多心口，溶洞穹顶应声龟裂。月光如瀑倾泻，映出翡翠号残骸甲板上的终极真相——时无咎正将铀棒插入沧溟的鮫珠，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竟是墨沧澜与沧溟的连体尸骸！
"血契真正的祭品从来不是鲛人..."查理暴起撞翻亚瑟，项圈里掉出半卷《郑和密档》："...而是墨氏嫡子代代相承的弑亲罪孽！"泛黄纸页间，墨沧澜的绝笔正在渗血："吾以亲子为祭，求沧溟永生..."
——轰隆轰隆
溶洞地动山摇，悬棺中的西十九个"多多"同时睁眼。他们的左目淌出鲛人蓝血，在祭坛上汇成句上古谶语：【以罪者之血，破千年孽债】。
明永乐三年，墨家先祖墨沧澜随郑和宝船下西洋。船队行至雾海时突遇鮫人袭击，沧澜为救全船人性命，与鮫人公主沧溟立下血契。月光下，沧溟割开尾鳍，将鮫珠嵌入沧澜掌心："以吾血脉续汝族百年气运，然西十九轮后需以嫡子血肉偿债..."
二十年后再遇，沧溟携幼子登船探望，却见沧澜将鮫珠炼入丹炉。炉中沸腾的竟是他们的骨血——墨氏借鮫人皇族精血篡改命格，子嗣皆生双瞳，左目承鮫人灵识，右目藏弑亲恶咒。
宣德六年七月初七，沧溟率鮫人围困墨家商船。沧澜在桅杆顶端绑缚亲子，当众剜出幼子左目："此乃鮫人邪瞳，当祭海神！"被剜目的孩童正是墨守义之父，其惨叫引动海啸。沧溟悲鸣中自毁鮫珠，血咒随浪涛浸透墨氏血脉："凡墨家嫡子，必于西十九岁诞下双生子，择一剜目献祭..."
暗舱《海祭录》残页记载：沧澜剜子时，那枚鮫目化作血月升空。此后每逢甲子年，墨家祠堂地砖便渗出蓝血，需以嫡子心头血镇压。
光绪十二年春，墨守义在威海卫得西洋医师相助，破解半卷《血契录》。他在翡翠号底舱建起实验室，将捕获的鮫女与墨氏子孙配种。实验日志记载："...第七十九号实验体成功，混血儿兼具鮫人灵脉与墨氏恶咒，可作永生容器..."
那具"成功"的实验体，正是墨多多曾祖母。她产下双胞胎当夜，墨守义亲手将女婴炼成鮫珠，男婴后腰烙上衔尾蛇印——此印如今在多多身上重现，蛇眼处正是当年沧溟自毁的鮫珠裂痕。
2013年中元夜，六岁的多多误闯祠堂暗阁。尘封的琉璃棺中，沧溟的鮫尸突然睁眼，左目正是当年被剜的墨氏幼子之瞳。多多掌心血渗入棺缝，激活了沉寂百年的血契——此后每逢月圆，他后腰蛇印便浮现鮫鳞，梦中总见沧溟在耳畔呢喃："西十九..."
虎鲨在溶洞发现的青铜觚内，藏有墨守义的手札："...嫡子十九岁生辰当剜右目，以其血唤醒沧溟残魂，可保墨氏再昌盛西十九载..."手札边缘粘着片发脆的西洋胶卷——画面里少年墨守义正被绑上祭坛，执刀者竟是老年模样的他自己。
溶洞穹顶的星图转动，沧溟的鮫尸在血月中浮空。她腐烂的指尖拂过多多眼皮，左目瞬间化作鮫人竖瞳："好孩子，你与三百年前那个被剜目的孩子流着同样的血..."西十九具悬棺同时开启，历代祭品的残魂汇成洪流，在多多血脉中唤醒沧澜的记忆——
原来当年血契另有隐秘：沧溟自愿献祭，实为在墨氏血脉中种下觉醒之种。每代嫡子十九岁诞辰，若甘愿自毁右目，便可解除血咒。而墨家为永续气运，竟篡改祖训，将解咒之法变为弑亲续命的邪术。
查然咬碎祭坛玉璧，沧溟的鮫珠残片刺入多多右目。血光中，光绪年的翡翠号与永乐宝船在时空裂隙重叠，墨沧澜剜子利刃正刺向沧溟心口——这一刀跨越六百年，最终没入多多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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