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虎鲨一拳砸在渗水的舱壁上，指节被铁锈刮出血痕也不管不顾："装神弄鬼的玩意儿，看本大爷把船板拆了找出口！"他抡起半截锚链就要往腐蚀严重的舷窗砸去，生锈的金属在幽绿火光下映得他脖颈青筋暴起。
"别莽撞！"查理突然跃上他肩头，肉垫按住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这些符咒连着船体结构..."话音未落，被虎鲨拳头震落的木屑突然悬浮半空，拼凑成阿蓼扭曲的笑脸。那些木屑人脸的眼眶位置，正渗出与婷婷指尖相同的宣纸纤维。
扶幽蹲在墙角摆弄机械镜片，零件散落在他蜷缩的阴影里："通风管的气流...有0.3秒的延迟..."他忽然摘下护目镜，苍白的面孔贴近潮湿的船板，"这里！船板夹层有齿轮转动的震频！"说着便掏出多功能军刀开始拆卸螺丝，手速快得在昏暗里划出残影。
"扶幽小心！"婷婷抱着防水笔记本倒退两步，马尾擦过正在纸化的船舱立柱。她突然僵住——立柱表面浮现的霉斑正组成墨氏族谱的片段，其中"墨守义"三个字正被菌丝缓慢吞噬。"多多！你曾祖父的名字在消失！"
墨多多攥着镇魂尺的手微微发抖，掌心被铜锈硌得生疼。查理突然咬住他衣摆往右拽，犬牙扯裂的布料露出母亲缝的平安符内衬——那里竟绣着与青铜锁链相同的咒文。
"连这个都是假的？"他扯下平安符砸向木屑人脸，喉头涌上酸涩的苦味。童年记忆在脑中翻涌：七岁高烧时母亲彻夜握着的冰凉手心，入学典礼上别在他胸前的栀子花，原来都是纸人傀儡僵硬的触感。
扶幽突然欢呼："找、找到了！"他撬开的船板夹层里，黄铜齿轮正咬合着半张泛海图。齿轮间隙卡着朵干枯的蓝花楹，那是墨家老宅庭院独有的树种。
"给我看看！"婷婷挤过来时纸化的裙摆勾住齿轮，撕拉一声裂开絮状缺口。她顾不得害怕，颤抖的指尖沿着海图纹路描摹："你们看航线终点标注的漩涡图案，和祠堂地窖的排水口形状..."
查理突然焦躁地刨抓船板，毛沾满木屑："汪！这下面有东西！"多多跪下来用镇魂尺撬开腐朽的柚木板，霉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尘封的暗格里，七盏琉璃灯围成北斗阵，灯油里泡着的竟是缩小版翡翠号模型！
"模型桅杆上绑着红绳！"虎鲨伸手就要去捞，被婷婷用笔记本拍开手背："别碰！这是湘西赶尸匠的引魂灯阵！"她翻开笔记中夹着的剪报，"看这篇《南洋巫术考》，用亡者贴身物品为灯芯可拘生魂..."
查理突然弓背炸毛，冲着琉璃灯阵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多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其中一盏灯芯正裹着片银锁残片——正是他周岁时"母亲"送的长命锁！
"原来那时候就..."多多瞳孔剧烈收缩，镇魂尺当啷落地。童年记忆裂开细缝：五岁那年他半夜撞见"母亲"立在祠堂，后颈皮肤如宣纸般皲裂，露出内里竹篾扎的骨架。
"喀嗒。"
扶幽的机械镜片突然自动对焦，放大后的灯油表面浮现出祠堂立体投影。西十九盏鮫人灯在地窖投射的光斑，正与翡翠号残骸的舷窗位置完全重合。他慢吞吞地扶正眼镜："我们...在阵眼里。"
仿佛回应他的推断，七盏琉璃灯突然迸发刺目血光。阿蓼的幻影从灯油里浮出，鮫绡衣袖拂过虎鲨逐渐纸化的手臂："可怜的小祭品，现在知道谁在分食你们的魂魄了？"她指尖捏着的正是墨守义典当妹妹的契约，羊皮纸边缘正在焚烧婷婷的虚影。
"你休想！"多多突然暴喝，抓起镇魂尺劈向琉璃灯阵。这一击带着十年惶惑与愤怒，尺锋竟在虚空划出金色敕令。查理趁机跃入阵眼，犬牙精准咬碎裹着长命锁的灯芯。
地动山摇间，琉璃碎片化作暴雨倾盆。虎鲨突然扯开上衣，古铜色胸膛抵住扑向婷婷的纸人："本大爷还没吃够鳕鱼条呢，轮不到你们这群纸片嚣张！"他竟徒手撕开纸人胸腔，拽出里面蠕动的青铜锁链缠在臂上当武器。
"扶幽！三点钟方向船舱接缝！"查理在混乱中维持着指挥官的冷静，"用电磁干扰器打乱磁场！"扶幽忙不迭从百宝袋掏出个自制装置，按下开关时溅出的火星烧焦了他额前碎发。
"滋滋——"
高频声波震得阿蓼幻影扭曲溃散，翡翠号残骸在量子重组中露出祠堂地窖的真实面貌。多多突然瞥见水晶棺中真正的母亲——她心口插着柄刻满符咒的青铜尺，与镇魂尺恰好是一对阴阳法器。
"妈！"多多嘶吼着冲向水晶棺，却被查理咬住裤脚。眼里第一次露出哀戚之色，变声领结传出祖父临终录音："...破阵之法，在于..."录音突然被刺耳忙音覆盖。
阿蓼的本体从阵眼浮现，明制襦裙下摆爬满尸蟞："真是母子情深呐。"她抬手轻抚水晶棺，母亲的尸体突然坐起，拔出心口青铜尺刺向多多！
千钧一发之际，查理凌空跃起撞偏尺锋。犬牙咬住多多衣领将他甩向阵眼方位："就是现在！用镇魂尺刺地窖坤位！"
墨多多在空中扭身，十年冒险养成的本能超越恐惧。镇魂尺插入青砖的刹那，西十九盏鮫人灯齐齐爆裂。在时空崩解的轰鸣中，他最后听见阿蓼癫狂的笑声与母亲尸体坠地的闷响，以及查理消散前那声带着电子杂音的：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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