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对孙悟空说道:“你不知道,因当年求雨之时,道士与僧人是一起求雨的。只是僧人只会在一边拜佛,都吃的是朝廷的粮饷。那和尚不中用,空念空经,不能济事。
后来我师父一到,唤雨呼风,这才拔济了万民涂炭。也就是那一次恼了朝廷,皇帝说那些和尚们无用,只会浪费国家的资源。于是便下令拆了他的山门,毁了他的佛像,追了他的度牒,不放他回乡,御赐与我们家做活,就当小厮一般。
如今啊我家里烧火的也是他,扫地的也是他,顶门的也是他。因为后边还有住房正在修建,未曾完备,所以着这些和尚们来拽砖瓦,拖木植,起盖房宇。我师父们只恐他们贪顽躲懒,不肯拽车,所以着我两个去查点查点。”
孙悟空点头说道:“若是这般说来,国家重道抑佛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年纪小的那个道士低声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们两个以前也是和尚,只不过和尚实在难混,所以这才蓄了头发,改做道士了。”
孙悟空闻言。扯住道士一脸为难的说道:“我说我无缘,真个无缘,恐怕是无缘得见老师父尊面!”
道士疑惑地问道:“我等会就能带你进城,你为何说不得见面?”
孙悟空说道:“我贫道之所以在方上云游,一则是为生活所迫,二则也为寻亲。”
道士问道:“你有什么亲?”
孙悟空说道:“我有一个叔父,自幼出家,削发为僧,以前老家也是连年的饥荒,所以我那个叔父便也来外面求乞。这几年不见他回家,我念祖上之恩,特来顺便寻访,想必是耽搁在此等地方,不能脱身,未可知也。我怎的也得寻着他见一面,才可与你进城。否则我心中难安啊。”
道士闻言后低头沉思道:“说来我两个也不是铁石心肠,这些和尚们受的苦,我们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不忍。只不过这都是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们也没办法不做。
不过你找寻你的叔父,这般却也是容易。我两个就在这坐下,劳烦你去沙滩上替我一查人数,只点清头目有五百名数目便罢,看内中那个是你令叔。果若有呀,我们看道中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把他给放了。之后你再随我两个一起进城,岂不也是一桩缘法?”
孙悟空闻言连连对这两个小道士称谢,随后长揖一声,别了两个道士,敲着渔鼓,径往沙滩之上。孙悟空走过了双关,转下夹脊路,那和尚们见到孙悟空到来,忽的一齐跪下磕头道:“爷爷,我等不曾躲懒,五百名半个不少,都在此扯车哩。”
孙悟空看到这些和尚害怕的模样,心中暗笑道:“这些和尚,被道士们打怕了,见我这假道士就这般悚惧。若是个真道士,只怕立时被吓死也说不定。”
孙悟空对着和尚们摇手说道:“不要跪,你们不用怕。我不是来监工的,我来此是寻亲的。”
众僧们听说认亲,就把孙悟空围将上来,一个个出头露面,咳嗽打响,巴不得要被孙悟空当成亲人给认出去。道:“不知哪个是他的亲戚哩。”
孙悟空左右环视见到这些和尚们一个个期待的模样,呵呵笑将起来。众僧疑惑的问道:“老爷不认亲,如何发笑?”
孙悟空说道:“你们可知我笑什么?我在笑你这些和尚一个个没出息!你们的父母生下你来,皆因命犯华盖 ,妨爷克娘,或是不招姊妹,才把你舍断了出家;你怎的不遵三宝,不敬佛法,不去看经拜忏,却怎么与道士佣工,被人家当作奴隶使唤?”
众僧闻言说道:“老爷,你这是专门来羞辱我们哩!你老人家想来是个外边来的,不知我们这里是个什么行景。”
孙悟空说道:“我确实是外地来的,不知道你们这里的事情,你倒是对我说说。”
众僧叹息说道:“我们这一国的君王,偏心无道,只喜得是老爷等道士之辈,恼的是我们佛子。”
孙悟空先前己经听小道士说过一遍,但是担心小道士说的不真,于是便对众僧问道:“这是为何,总应该是有原因的啊?”
众僧说道:“这事情还要从多年前的一场秋雨法事说起,当时我们车迟国久旱无雨,国王便命我们求雨。我们连做了半个月的法事,却是天天烈日。
在某一天正午我们正在做法事的时候,天上突然飞来三个仙长,这三个仙长当众就求来一场大雨。国王见状,立刻将三位仙长奉为国师。
随后国王便要灭了我等,说是我们招摇撞骗,还要把我们寺拆了,度牒追了,不放归乡,亦不许补役当差,只是将我们赐与那仙长家使用,其中的苦楚难当!但有个游方道者至此,即请拜王领赏;若是和尚来,不分远近,就拿来与仙长家佣工。”
孙悟空说道:“想必那道士还有其他的什么巧妙法术,这才能诱了君王。若只是呼风唤雨,也都是旁门小法术耳,怎么能动得君心?”
众僧说道:“他们还会抟砂炼汞,打坐存神,点水为油,点石成金。如今兴盖三清观宇,对天地昼夜看经忏悔,祈君王万年不老,所以就把君心惑动了。”
孙悟空听到和尚们说的这些,与刚才那两个小道士说的没什么区别,当下便也算是知道了这里的和尚为什么地位这么低了。
只不过这里的和尚虽是不如道士那么厉害,但是眼睁睁的瞧着这些和尚们受苦受难,孙悟空的心中也不是滋味。
行者道:“你们要是想活命的话,就都走了便罢。”
众僧道:“老爷,我们走不脱。君王早己命人把我们画了影身图,西下里张挂。他这车迟国地界也宽,各府州县乡村店集之方,都有一张和尚图,上面是御笔亲题。
若有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立地便可高升三级;那些没有官职的,只要拿得一个和尚,就赏白银五十两,所以我们是无论如何走不脱。
一旦被重新抓回来,那等待的就是比死还要可怕的折磨。且莫说是和尚,就是秃子、毛稀的,都也难逃。西下里快手又多,缉事的又广,凭你怎么也是难脱。我们没奈何,只得在此苦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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