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多，弘扬海鲜酒楼的后厨己经亮起了灯。邵依依轻手轻脚地推开通往后厨的侧门，冷风夹杂着海腥味扑面而来。她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又裹紧了些。
"又来这么早？"打更的师傅老李打了个哈欠，"其他人还没到呢。"
邵依依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今天员工餐轮到我煮粥蒸馒头。再说早来一会，也能多练练。"
她轻车熟路地穿过昏暗的走廊，后厨的灯己经被她提前打开了。开始煮粥，蒸馒头。动作干净利索，有条不紊。
不锈钢操作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深吸一口气，闻到了面粉和海产品混合的独特气味。
这是邵依依在弘扬海鲜酒楼做面点学徒的第三个月。当初转岗时，经历了一番困难，在张师傅的极力促成下才顺利转到面案学徒。
当时很多人不看好她都说："这手能揉得动面团？"但她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现在，她的手指关节己经磨出了薄茧，右手虎口处还有一道擀面杖压出的红痕。
邵依依系上白色围裙，从柜子里取出昨晚和好的面团。她轻轻按压面团表面，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弹性，满意地点点头。
"又偷用我的老面头？"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邵依依差点把面团摔在地上。
张师傅不知什么时候己经站在她身后，高大健硕的身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穿着永远一尘不染的白色厨师服，袖口卷起，露出不似男人的一双漂亮的巧手。
"师父早。"邵依依赶紧站首身子，"我用的是昨天您批准的那块..."
张师傅哼了一声，走到操作台前，毫不客气地戳了戳面团："太软了。海鲜饺子皮要筋道，得像海蜇皮一样有韧性。"
他抓起一块面团，在掌心揉搓几下，然后猛地摔在台面上，"啪"的一声响，"听这声音！你的面团摔下去像死鱼。"
邵依依低下头，耳根发烫。她知道师傅的严格是出了名的，三个月来，她连正式的饺子皮都没被允许擀过，每天就是和面、揉面、醒面，循环往复。
"今天练习闭眼擀皮。"张师傅突然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布带，"系上。"
邵依依惊讶地抬头，这是师傅第一次教她实际操作的技巧。她颤抖着手接过布带，蒙住眼睛。黑暗降临的瞬间，她感到一阵眩晕。
"面粉。"张师傅命令道。
邵依依摸索着抓到面粉碗，凭着记忆在台面上撒了
"面团。"
她找到那块被批评太软的面团，揪下一小块，在手心搓圆。
"擀面杖。"
木头的擀面杖到了邵依依手里。她将小面团压扁，开始小心翼翼地擀动。失去视觉后，触感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感觉到面皮在擀面杖下延展，但厚薄完全无法掌控。
"停。"张师傅的声音很近，"你擀的是饺子皮还是鞋垫？"
邵依依扯下布带，看到台面上那块形状不规则、厚薄不均的面皮，最薄处几乎透明，最厚处却像个小山包。
"我..."
"继续练。擀一百张，我回来检查。"张师傅转身走向冷库，又补了一句，"合格的才算。"
邵依依深呼一口气，重新系上布带。一百张，意味着至少需要1个小时。她的手腕己经开始隐隐作痛，但她咬紧牙关，再次拿起擀面杖。
上午十点，后厨渐渐热闹起来。其他厨师陆续到岗，各种厨具碰撞声、油锅滋滋声、水流哗哗声交织在一起。
邵依依的世界却只有指尖下面团的触织在一起。邵依依的世界却只有指尖下面团的触感。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的厨师服己经湿透。
她在心里默数，这张感觉不错，厚薄均匀，边缘圆润。她小心地把面皮放在一旁专门准备的盘子里。
"喂！邵依依，喝点水吧。"一个温润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同时一杯温水被塞到她手里。
邵依依扯下布带，眼前是一张年轻阳光的脸。盖明，酒楼的冷菜厨师，比她大几岁那样，笑起来右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他今天穿着深蓝色厨师服，衬得皮肤格外白皙。
"谢谢，但我得继续..."邵依依刚要放下水杯，盖明却拦住了她。
"你师傅去前厅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压低声音，"而且你己经连续工作好几个小时了，手腕会废掉的。"
邵依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腕己经肿了起来，轻轻一动就钻心地疼。她皱起眉头，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担心今天的任务完不成。
盖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盘子："尝尝？我新研发的墨鱼汁凉粉，补钙的。"
盘子里，漆黑的凉粉切成菱形，上面撒着雪白的椰丝和鲜红的鱼籽，配色大胆又精致。邵依依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我..."
"张嘴。"盖明己经用筷子夹起一块，递到她嘴边。
邵依依下意识地张嘴，凉粉入口的瞬间，海洋的鲜味和椰子的清甜在口腔中爆开，墨鱼的浓郁却没有丝毫腥气。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吃！"
盖明笑得眼角的痣都跟着跳动："我就知道你会喜欢。里面加了点姜汁，对关节好。"
邵依依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太近，赶紧后退半步，接过筷子自己吃了起来。盖明也不恼，就站在一旁看着她狼吞虎咽。
"听说你要参加下周的海鲜饺子节？"盖明突然问。
邵依依差点呛到："谁说的？我只是个学徒..."
"你师傅刚才在前厅跟经理说的。"盖明神秘地眨眨眼，"他说你擀的皮终于能见人了。"
邵依依的心跳突然加速，这是张师傅第一次肯定她的进步。她低头看着盘子里那些形状越来越规整的面皮，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不过..."盖明话锋一转，"海鲜饺子节可是咱们酒楼的大活动，你准备做什么特色饺子？"
邵依依愣住了。她光顾着练习基本功，根本没想过创新。弘扬海鲜酒楼以海鲜闻名，普通的猪肉白菜饺子肯定拿不出手。
"我...还没想好。"
盖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打了个响指："跟我来！"
不等邵依依反应，他就拉着她手腕（没肿的那只）往冷库方向走。邵依依想挣脱，却发现盖明的手劲出奇地大。
冷库里，盖明熟练地打开几个保鲜盒："这是今天刚到的渤海湾对虾，这是长岛特供的海参，还有我自己腌制的鲅鱼籽。"他像展示珍宝一样一一介绍，"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海鲜三鲜馅，用虾仁、海参
和干贝。"
邵依依被这些顶级食材晃花了眼："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
"怕什么，就当是我投资的。"盖明调皮地眨眨眼，"等你出名了，记得提一句'感谢冷菜间的小盖师傅提供的食材'就行。"
邵依依忍不住笑了，这是她三个月来第一次在工作中感到轻松。盖明的热情像一缕阳光，照进了她紧绷的世界。
"那...我试试看。"她小声说。
接下来的几天，邵依依的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白天，她继续接受张师傅的魔鬼训练；晚上下班后，盖明总会"恰好"留下来加班，陪她试验各种海鲜饺子馅的配方。
"这个太腥了。"盖明皱着脸吐出第五个试验品，"海参焯水时间不够。"
邵依依沮丧地记录下调整方案。海鲜馅料比肉馅难处理十倍，火候差一点就腥，调味重一点就夺了鲜味。
"别灰心。慢慢来不着急的。"盖明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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