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初春的孝感站台,晨雾还未散尽。志明父亲披着洗得发白的藏蓝色中山装,微笑着看着志明一家三口。
心心伸手想让爷爷抱,对着小孙女渴望的小眼神,老爷子还是没有忍住,又抱了一会就给儿媳妇依依了。
回到依依怀里的小丫头正揪着爷爷的食指不放,那手指上还留着年轻时做木匠留下的茧子。
"爸,您看心心多喜欢您。您和我们一起去佛山吧!"志明看出父亲舍不得心心,便想再劝劝父亲和他们一起去佛山生活。
“是啊!爸,您和我们一起吧!我们去年买了房子,住的地方都够用的。”
老爷子用孝感话嘟囔:"广东热得很,我这把老骨头去了要焐出痱子。哪里也没有家乡好!"他弯腰从蛇皮袋里掏出个竹编小篮,"带着,装过孝感麻糖的,给心心装零嘴。"
志明摸到篮底有东西——是卷用橡皮筋扎着的钞票,沾着麻糖的芝麻香。
回到佛山的第一个夜晚,心心哭闹着不肯睡婴儿床。小眼睛滴溜溜乱转,这看看那看看,一看便知在找人呢!
"想爷爷了?"志明把老家的竹床支在阳台上,那是父亲硬塞进行李的,"你爷爷非说广东湿热,睡这个凉快。"
竹床吱呀作响,依依突然发现床腿刻着字——"志明周岁礼,1982年冬"。月光下,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里还嵌着黑芝麻般的旧年污渍,是三十年前孝感老屋的灶灰。
周末老爷子正蹲在孝感老屋的土灶前烧火,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爸,忙什么呢?”志明询问。
"做煨汤!"志明爸回答道“心心还好吧?不那么哭了。”
“一开始回来总想找你,找不到就哭,现在好些。”
“以后有时间多带孩子回来。”
“好,你自己在家注意身体,别舍不得花钱,多买些营养品和食材。”
柴火噼啪响,老爷子笑笑说:"明崽,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姐她们也经常回来看我的!"
又聊一些家常,志明爸就说:“别惦记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很好,锅里还有我煮的藕,不说了不说了。”
老爷子挂断了电话,志明无奈的笑了笑。
志明想起当年自己还上小学时,母亲便抛弃了他们,和别的男人组建了家庭。是父亲把自己和西个姐姐培养长大,父年岁大了,身边却没有儿女陪伴,最近的两个姐姐也在市区安家,离镇上还有段距离……
这时妻子依依过来,叫她吃饭,拉回了志明的思绪。
…… ……
冬至清晨,志明被厨房的动静吵醒。
依依正用孝感寄来的糯米粉揉团,灶上煨着米酒。心心坐在竹床上,小手里捏着不成形的汤圆,脸上沾满糯米粉。
"爸教的做法。"依依指着手机,视频定格在老爷子搓汤圆的画面,那双结满茧子的手灵巧地转着糯米团,"说要用澴河边的井水调粉。"
志明忽然从柜底翻出个搪瓷缸——那是他离家打工时父亲给的,缸底还粘着干涸的灶灰。他舀了勺米酒倒进去,热气模糊了缸身上"孝感县木器厂"的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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