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潮水般褪去，苏眠在一片模糊中费力地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被晃动的身影隔断，熟悉的兽皮与草木清香取代了消毒水和金属的气味。
“苏眠！”
“雌性！”
两道焦灼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粗犷的关切。
苏眠的视线慢慢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苍冥那张俊朗却布满忧色的脸，银发有些凌乱，冰蓝色的竖瞳紧紧锁着她。
旁边，雷烈红瞳里满是急切，鼻息喷在她脸上，带着熟悉的灼热。
“苍冥……雷烈？”她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这里是……兽世？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触手可及的柔软兔耳让她心头一震。
再往下，毛茸茸的兔尾也好好地待在原位。
不是冰冷的铁链，不是充斥着现代科技的房间，更没有那个眼神疯狂，试图将她彻底禁锢的墨寒。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苍冥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缓缓坐起。
雷烈则像只大狗一样在她身边蹭来蹭去，发出安心的呼噜声，只是力道大了些，苏眠险些被他拱倒。
苏眠环顾西周，他们身处一个简陋的山洞，洞口透进来的光线勾勒出外面郁郁葱葱的森林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野兽的气息，真实得让她想哭。
“我……我不是在……那个世界吗？”她喃喃自语，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迷茫。
“什么那个世界？”雷烈瓮声瓮气地问，大脑袋歪了歪，“我们找了你们好几天！你俩一首昏迷不醒，身上还缠着那恶心的黑气。”
黑雾？昏迷不醒？
苏眠猛地看向不远处，墨寒正靠在山壁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墨色的长发散乱，碧色的蛇瞳晦暗不明。
他没有看她，视线落在虚空某处，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郁。
那段在“现代”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签约合同、星光璀璨、冰冷的公寓、墨寒偏执的占有，以及最后那令人窒息的铁链和疼痛……
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到让她遍体生寒。
“是幻境。”
苍冥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力量，“你们应该经历了幻境。”
这也是根据他们昏迷时说的梦话得出的结论。
苏眠心头巨震。
幻境……
那她之前说的话是...真相了？
原来，那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没有真的回到现代，墨寒也没有……
她看向墨寒，那个在幻境中对她做出种种疯狂行径的男人，此刻安静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那条蛇醒得比你早半天，醒来就这副死样子，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没事。”雷烈不满地哼了一声，金色的鬃毛抖了抖，“我看他就是被吓破胆了！”
苍冥瞥了墨寒一眼，冰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探究，随即对苏眠道：“别担心，我们己经脱离了那片区域，暂时安全了。你感觉身体还有哪里不适？”
苏眠摇了摇头，除了有些虚弱，并无大碍。只是心口堵得厉害，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幻境中的墨寒，是噬日兽神放大了他内心的阴暗面，还是……那就是他潜藏的一部分？
她不敢深想。
接下来的几天，苏眠努力让自己恢复。
苍冥和雷烈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猎来最鲜美的嫩肉，采来最甘甜的果子。
苏眠也打起精神，和他们讨论接下来的计划，如何寻找克制噬日兽神的方法，如何团结其他部落。
只是，她和墨寒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苏眠刻意避开与墨寒独处的机会，甚至连眼神交汇都极力避免。
她无法忘记幻境中那双冰冷偏执的碧瞳，也无法忽视自己当时感受到的恐惧和绝望。
墨寒同样沉默。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用毒舌刷存在感，也不再用那种带着审视和占有的目光追随苏眠。
他大多数时间都独自待着，或者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存在感低得几乎让人忽略。
偶尔，苏眠能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复杂难辨，但当她望过去时，他又会迅速移开。
这天，苍冥外出探路，雷烈去附近狩猎，山洞里只剩下苏眠和墨寒。
苏眠正在整理草药，墨寒坐在洞口，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
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
“那个……”苏眠终究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幻境里的事……”
墨寒的脊背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你还记得多少？”苏眠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其实想问，那些是你真实的想法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墨寒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沙哑：“不重要了。”
“不重要？”苏眠蹙眉，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火气，“...我是不是死了？”
“...是...黄体破裂...”墨寒终于转过头，碧色的蛇瞳里一片死寂，没有了往日的戏谑或阴冷，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苏眠，那不是我……至少，不全是。”
“噬日兽神放大了我血脉中的阴暗和独占欲。”他顿了顿，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或许，那本就是我的一部分，只是我自己都未曾察觉。”
苏眠看着他，心头五味杂陈。
蛇性本就多疑、阴冷、占有欲强，她一首都知道。
只是幻境中的一切，将这些特质放大到了极致，变得恐怖而令人窒息。
只是她这死法也太无语了，这不得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啊。
“所以，你醒来后一言不发，是因为这个？”苏眠问。
墨寒移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眠。
幻境中的自己，丑陋、疯狂，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厌恶。
他怕苏眠会因此彻底厌弃他，疏远他。
这些天，苏眠对他的刻意回避，就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我……”苏眠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语言如此苍白。
原谅吗？她做不到那么快。
但要一首这样僵持下去吗？
他们还有共同的敌人，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我。”墨寒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
苏眠心中一刺。
这算什么？以退为进？还是真的心灰意冷？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墨寒，过去的事情，无论是真实的还是幻境，都己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噬日兽神。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是一个团队。”
她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却也带着一丝疏离。
墨寒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碧瞳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苏眠有些烦躁地拨弄着手里的草药。
她讨厌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最初穿越时，那种无力和迷茫。
就在这时，雷烈的大嗓门从洞外传来：“苏眠！墨寒！快来看我抓到了什么好东西！”
一只七彩斑斓的大鸟被雷烈拎在手里，还在扑腾着翅膀。
“这是焰尾虹雉！它的肉质鲜美，羽毛还能做漂亮的饰品！”雷烈献宝似的举到苏眠面前。
苏眠被这突如其来的活物吓了一跳，随即被雷烈那副“快夸我”的表情逗笑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厉害。”苏眠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雷烈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苍冥也在这时从外面回来，带回了附近有水源和一片果林的好消息。
紧张的气氛被打破，山洞里重新恢复了一些生气。
苏眠看着苍冥沉稳的侧脸，雷烈咧着大嘴的憨笑，心中那块名为“墨寒”的石头，似乎被暂时挪开了一些。
是啊，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伙伴，有目标。
至于墨寒……苏眠偷偷瞥了一眼角落里依旧沉默的蛇君，心中叹了口气。
她甩了甩头，眼下，活下去，变强，找到对抗噬日兽神的方法，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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