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厅穹顶的水晶吊灯在沈烨尾音收束的刹那骤亮，冷光如碎星坠落在鎏金拍卖槌的锋刃上。周慕云腕间老坑翡翠镯撞上青铜鼎兽面纹，溅起的青芒在鼎腹饕餮目眶中流转。
"沈先生可闻过洛阳铲带出的朱砂？"老妇人嶙峋指节叩响鼎腹，斑驳铜绿簌簌落在拍卖图录的烫金封面上，"上月出土时，半斤辰砂凝在铲头，红得像浸了千年血雾。"
沈烨的袖口掠过鼎耳兽角，带起一缕裹着铜腥的风："乾位镇煞需金气养魂，您看这三重弦纹——"骨节分明的食指划过鼎足云雷纹，"天三生木的卦象，倒像是要镇住东南巽宫的地气。"青铜嗡鸣中突然混入机括咬合的脆响，"更何况，明朝官窑的燕尾榫，不该长在西周鼎的骨血里。"
紫檀龙杖击碎茶香，青花盏残片扎进波斯地毯经纬。白须老者推开踉跄的侍者，藏蓝中山装的盘扣崩开一粒："黄口小儿！邙山地宫三十六道夯土墙，可是老夫亲手破的！"
"金陵文物协会徐会长。"柳珏踩着满地月光走来，七寸鞋跟碾碎瓷片上的缠枝莲纹，"三年前苏富比春拍，您用这鼎换走张大千的《庐山图》，可还记得交接时鼎足沾着洛阳牡丹园的春泥？"
淡金波纹在沈烨视网膜上炸开：【检测到宣德炉失蜡法铸造痕迹，说服力增幅提升至78%】。他掌心按住鼎腹凸起的蟠螭纹："徐老当年走连霍高速，左前轮在郑州北服务区爆胎时，防撞梁可曾撞响鼎耳？"
徐墨林的银须陡然颤动如弓弦："你怎知......"
"暗格里的《永乐大典》残卷移位三寸，正卡在鼎腹回字纹里。"沈烨指尖发力，青铜鼎竟发出活物般的呻吟，暗格中飘落半片焦黑的橡胶，"这胎痕，该是陆虎揽胜的倍耐力蝎子胎？"
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惊醒了拍卖厅的香氛系统，沉水香雾霭中，酒红色西装青年把玩着鎏金袖扣："好戏！"他手中邀请函化作纸鸢刺向展台，"鹏城实业陆子谦请教沈先生——"
青釉八方瓶的冰裂纹映出纸鸢寒光，宋清欢鬓间海棠银簪破空而至，钉住机翼的刹那溅起靛蓝釉色："陆少去年在维多利亚港切垮的莫西沙原石，蟒带斜纹41.5度——和这八方瓶的冲线角度，倒是分毫不差。"
陆子谦的腕表突然发出刺耳蜂鸣。沈烨戴上驼色麂皮手套，指尖抚过瓶身开片："南宋官窑的金丝，该是岁月沁出的血脉。"手机冷光穿透釉面，荧光涂料在强光下蒸腾出诡谲绿雾，"陆氏化工去年申报的夜光涂料专利2023XXXX，需要我调取备案图样吗？"
"够了！"钱世荣霍然拍案震翻茶盏，袖扣南洋珍珠弹跳着滚入波斯地毯纹路深处，"柳家这条看门犬吠得响亮，却不知鼻头可嗅得出九号拍品的腌臜味儿？"
柳珏的翡翠耳坠猝然迸溅冷芒。沈烨三指精准扣住她寸关尺，目光如扫描仪掠过拍卖师调试耳麦的手："烦请将《山居秋暝图》题跋局部放大二十三倍。"
主拍师法令纹瞬间爬满油汗："此乃唐伯虎晚年......"
"唐寅暮年专攻鼠须笔，收锋必现'鹤膝'骨相。"沈烨从黄花梨笔筒抽了张银质试纸按在电子屏，"可这飞白纹里嵌着的双股狼毫痕迹——"羊脂玉镇纸突然折射出虹光，"这可是上海朵云轩1932年独门配方。"
周慕云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侍女哆嗦着摸出鎏金药瓶。枯槁手掌却将药丸扫落紫檀案，青筋暴起指向沈烨："你方才说赝品镇宅......"
"老夫人卧房东南角的假玉璜，可是用鸡血石裹着朱砂粉做旧？"沈烨瞳孔流转着秘银光泽，"硫化汞遇上梅雨季返潮，此刻正在您枕边吐着毒雾呢。"
贵宾席骤然爆开木料断裂声。白大褂身影撞开鎏金围绳，胸牌"林语笙"三字映着冷光："沈先生可知诽谤要负刑责？"
"林教授不妨检测老夫人药枕。"沈烨取下宋清欢鬓边累丝点翠簪，"若簪头银丝己现霉斑状硫化物——毕竟连续七日，都是您亲手煎煮的安神汤。"
林语笙夺簪刹那，陆子谦摸着下巴嗤笑："柳家姑爷在临大挂名的客座教授，倒是方便刺探商业机密。"
"贵司上周申报的稀土配额，与海关数据相差三吨整。"沈烨突然用拍卖槌轻敲展柜防弹玻璃，"恰巧九号拍品的裱糊层检出稀土提纯的荧光剂——钱老板脖颈那道疤，可经得起盖革计数器贴着测？"
警报声如厉鬼尖啸炸响。柳珏玉指划过翡翠表盘："切断九号展柜电源！"
所有水晶吊灯同时炸裂。沈烨视网膜掠过金色篆文【洞若观火·危】，拽过宋清欢旋身刹那，淬毒柳叶刀己楔入他方才站立的大理石地缝。
"坎位！"周慕云龙头杖重重顿地，金丝楠木杖身竟裂开蛛网纹，"徐墨林！这便是你徐家教养！"
青瓷碎裂声混着骨节错位声。应急灯亮时，徐墨林乌木杖尖刺入青年喉结半寸，展柜里元代八方瓶己化作满地冰裂纹。
"家门不幸。"徐墨林广袖翻卷如鹤唳，"此子赵明诚在洛阳开铺时，怕是学了摸金校尉的腌臜手段。"
沈烨掸着西装上的琉璃碎屑："赵先生袖口沾的龙涎香，与货轮声波装置的缓冲剂倒是同源。"他突然亮起手机屏，"三分钟前临海港缉私艇鸣笛七响——王主任没教您海关暗语？"
钱世荣突然五指插入梳得油光水滑的背头，生生扯下半绺头发："好个柳家赘婿！"颈间蜈蚣疤沁出血珠，"你以为截断通风系统就万事大吉？九号拍品真正的杀招可是......"
刺耳的警报声撕碎了未尽的话语。沈烨瞳孔中倏然绽开全息光纹：【检测到次声波共振，激活'固若金汤'防护协议】。他反手将柳珏甩向逃生通道，玄色风衣却逆着气浪卷向展台。
宋清欢发间的鎏银簪骤然划出流萤般的银芒："沈烨！裱糊层里的龙涎香遇到稀土荧光剂会......"
"生成致幻雾霭！"沈烨凌空撞碎防弹玻璃，水晶雨幕中擒住那幅《山居秋暝图》，"唐棠！切断所有空气循环！"
JK制服少女从钢化控制台后探出半张脸："但新风系统关闭会联动消防喷淋......"
"要的就是天水倾盆！"画轴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没入喷淋区，"林教授，稀土化合物遇水显影的精度，够不够呈堂证供？"
滂沱暴雨般的水帘里，千年古绢陡然浮现幽冥蓝纹。陆子谦欲闯水幕，却被林语笙的铂金领带夹锁住咽喉："陆公子，这些荧光标记与敦煌失窃经卷的暗记完全吻合！"
钱世荣握枪的手青筋暴起却动弹不得——周慕云的虬龙杖己抵住他第三块脊椎。"金陵周氏三十年前就金盆洗手了。"老妇人襟前的翡翠平安扣折射出粼粼波光，"沈先生以为，老身这把年岁还压不压得住阵仗？"
沈烨抹开睫上水珠："老夫人寝殿里的紫檀千工床，实为郑和宝船龙骨所铸吧？"他拾起淬毒利刃，"恰似这柄淬过鲛人泪的匕首，本该镇在柳家地宫第七重璇玑锁里。"
柳珏的绕指柔剑己缠上钱世荣腕脉："二十年前东海那场离奇风浪，钱叔当居首功。"
鎏金铜门轰然震颤，藏青制服的中年人亮出银鹰徽章："临海刑侦郑国锋，请钱先生配合调查文物走私链。"
纷乱间，沈烨视网膜上流转鎏金字幕：【阻止国宝外流任务达成，'鉴伪'技能晋升宗师境，解锁'洞若观火'天赋】。他俯身拾起珍珠袖扣，六芒星暗纹在冷光下泛出血色。
"暗流不过初现端倪。"宋清欢递上熏过沉水香的帕子，"你刻意放走那个拟声者？"
沈烨凝视着窗外翻涌的夜雾："舍不得夜明珠，如何钓得出深海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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