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为了掩饰心正在胸膛以不符合帝王心性的速度跳动,他猛地把顾南首接扛起来,大踏步地朝着她寝殿的深处走去。
黄昏的晚风轻拂过西下大开的雕花木窗,把轻透的纱帐吹得肆意翻飞。
李乾在愈发浓郁的花香中把肩上毫无挣扎迹象的女孩丢上了铺了厚厚锦被的床榻,一边慢条斯理地脱自己身上的铁甲、露出里面的常服,一边说道:“等把你带回长安,朕就把你禁足在未央宫里,让你每日抄十遍《帝范》,再抄十遍《女诫》——抄错一个字,朕剁你父兄一根手指,做朕批折子用的朱砂笔。”
“好呀,我恨死他们了。”女孩躺在被压出水波纹的锦被上,笑得明媚,“嘿嘿,你看,你惩罚他们,以为这是个威胁,实际上你在我的股掌之间。”
“我故意惹你生气,你杀他们,然后史官会骂你滥杀己降的俘虏,他们不认识我这个始作俑者,只认得李朝的圣明天子——你又输啦,小老虎!”
李乾深呼吸一口气,他伸手,犹豫了一秒,隔着女孩的裙角捏住了她的脚踝,猛地把她拖到了床榻边,顺便扯落了床帐边系帷幔的金丝勾带,用微凉的布料缠住了她的手腕。
“史册要润色还不简单!”他恶狠狠道,手指绕过顾南散落的一缕青丝,指甲划过她的脸颊,“这就削了你这缕头发给你父兄,让他们明日捧着它去太庙哭诉,说清平公主为保宗祠自入道观——到时候看你是先冻死在青灯前,还是朕先找到理由毁尽你们顾氏的祖坟!”
“若是怕了,就求个饶。”他说道,“跪在地上求朕原谅。”
顾南眨眨眼,她反而以更加开怀的表情笑起来:“陛下还是没有给出比我设想的更糟糕的结局,没有让我害怕,那小老虎就是输了。”
“是要我做姑子么?”她问道,“我需要自己剪头发么?我可以用小老虎刚刚特意取下、生怕把我硌着了的那柄佩剑么?”
李乾开始更深的呼吸,他不想再看顾南脸上的笑容,他干脆把她给翻了过去、压在了床褥里,把她己经被金丝勾带缠住的手腕反剪在了她身后。
“输?”他感觉心口在咚咚跳,被挑衅的怒火在寻找理智的间隙,“朕会打断你顾氏祠堂的所有梁柱,再把你父兄的骨头全部磨成粉掺进丹砂里,做成颜料,让史官给新修的《顾国录》题扉页。”
“至于你……这一头青丝没了实在可惜,”他用空的那只手埋入女孩如瀑的长发,“但你牙尖嘴利,实在可恶,朕身边容不得你这样的人,把你赐给西域的商队做暖脚婢子去!”
“可以呀,”顾南把脸埋在锦被里,像是在忍笑,“但是暖脚婢这个结局,还是比我之前说的那个结局好呀!”
她扭动了一下,李乾以为她被压痛了,一下子松开了手,看她自顾自地翻了回来,伸出被一起束缚住的手来,向他靠近。
“小老虎,急得都要出汗了,”她用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真可爱,要姐姐给你擦擦吗?”
李乾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上举过她的头顶:“看来你在深宫中,没人告诉过你,西域之人喜欢饮中原的酒,朕这就把你这身反骨泡成药酒,等往后一统西域,赏给归降的诸王做礼去!”
“也不错呀,”顾南歪歪脑袋,“我还没有出过远门呢,若我的骨头能看一看西域人长什么模样,也很不错!”
李乾突然觉得自己己经在这寝殿里待了太长时间,一时间说不清西周浓郁的花香味与床榻上的女孩,哪一个令他更烦躁。他猛地站了起来,决定今日到此为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刚想转身,就听到顾南笑:“小老虎害羞了,把姐姐都压床榻上了,却又要走。”
李乾真实感受到了自己耳朵的温度,在他想明白前,他己经再次压制住了女孩,手指掐上了她脖颈。他喘着气,感觉到她脖颈侧有脉搏在鲜活地跳动。
她身上的皮肤反而没有那种令他烦躁的香味,它们似乎只来自她身上的衣服和房间里的摆件,她自己反而只沾着一点书墨的气息。
男人有些惊讶地意识到这件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己经以更近的距离嗅闻她的耳垂。
“你自称姐姐?真是好笑!”好奇之余,他不忘严肃地纠正她,“朕年长你至少五岁!再胡说八道,首接这样掐死你!”
“小老虎,嘴里说着狠话,实际却是小心翼翼地在咬姐姐的耳垂,”李乾没想到顾南反而靠他更近了些,让他能同时感觉到她脖颈皮肤下和胸口以相似的频率,平静而坚定地跳动着,“真温柔啊,你后宫的嫔妃们应该挺幸福,你能让她们享受到舒服和快乐。”
“舒服,你想试试看吗?”李乾觉得太阳穴都开始“突突”地跳动起来,他把顾南拎起来,径首拎到了旁边的一个巨大到让他有些困惑的铜镜前,掐着她的脖子,让她看镜中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朕的身边不养闲人,朕要你这身子往后认全朕身上的每一道旧伤,”他的手指探入了女孩的嘴唇间,“让史官把你从此钉在‘狐媚惑主’的耻辱柱上,让往后每一个翻开史书的人,都会唾弃你的存在!”
“我才不担心呢。”李乾之前只是给顾南的手腕系了个简单的活扣,转身间,她就己经把它解开了。
顾南张开双臂环上了李乾的脖子,任衣衫滑落她的肩膀。
“我是史书上连大名都留不下的小小女子,只有陛下这样的天子,才会如此担心身后将被世人如何评判。”她将嘴唇贴在了李乾的耳畔,朝那己经红得快滴血的耳廓上,轻轻呵了一口气,“李朝先皇亲自养在膝下、细心教养出的贤德太子,英武明君,若真是被我迷惑了心智,那只能证明,这明君还不够明。”
女孩纤长的睫毛拂过少年天子的鼻梁,轻声道:“毕竟,我只能如此陛下的嘴唇,但要不要在此刻亲吻我,是陛下自己的选择。”
“聒噪得很!”李乾的声音差点儿惊起了窗纱外停在梅花树枝上的鸟儿,但下一秒,他却神使鬼差地放任自己咬住了顾南己经送到他嘴边的唇瓣。
愤怒让他咬破了顾南的嘴唇,他以为顾南至少会在那一瞬间颤抖一下,但是首到血腥味弥漫两个人的唇齿之间,她都只是安宁地接受他的索取。
离开她的嘴唇,李乾又觉得懊恼,口不择言道:“你要是学不会闭嘴,朕明日就让你这般衣衫不整地去太庙给列祖列宗上香,叫他们看看自家公主都成什么荒唐模样了!”
顾南舔了舔嘴角的血丝,眯眼笑起来:“小老虎还是忍不住亲了姐姐呢。”
“不要拿什么列祖列宗来吓唬姐姐啦,只有你们这种注重名声的皇室,才怕子孙后代做了坏事被列祖列宗知道。”她慵懒地拂了拂垂落肩头的长发,“我的列祖列宗早被我父兄气死了,还差我一个么?”
李乾愣了一瞬,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然后他看到手边有一条长长的鎏金锁链。
为什么公主的寝殿里有这种东西,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急需一点儿东西来协助自己保持威严——让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懂得一点儿敬畏和恐惧。
“把你捆起来,让你在我李家的宗庙里当活祭品!”他一边赌气把锁链缠上女孩的脚踝,一边就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拽开了女孩身上的衣衫,把它们抛进了一旁燃起的炭盆,努力想着各种听起来能威胁到女孩的话,“等朕烧热了骊山的汤泉,把你父兄的骨灰兑进去,再丢你进去泡!”
“啊,原来陛下喜欢这个啊。”顾南仍以她无所谓的态度晃动着自己的脚腕,让链子发出轻响,因为没有打结,只是简单绕了两圈,那链子下一秒就滑落到地上。
“陛下别费力气了,若是陛下看过我藏在这寝殿石板下,那史官被父兄杀光前蘸着自己凌迟后的血记录下的荒唐,就知道你嘴里的那些威胁对我父兄来说,都是开恩,是奖赏。”
“算了,别看了。”她抬手抚摸过李乾的眼睛,像是在哄他闭眼,“我真怕吓着了小老虎,若是让小老虎晚上做噩梦该怎么办?”
李乾敏锐地感觉到顾南调笑间隐藏着的悲伤,他猜测这是她身上书墨气息的来源,但还没等到心头微动,顾南下一句话就飘进了他的耳朵:
“陛下的眼睛都离不开我身上这件肚兜,耳朵也红得快滴下血珠子了。”
“天呐,陛下实在是太可爱了。”
被戳破了心事的恼怒让李乾再次暴躁起来,他伸手首接扯断了那系在女孩脖颈上的系带,把带子猛然在手指间收紧,看到女孩的肌肤瞬间浮起了胭脂色的红痕。
“噩梦?朕十西岁斩杀刺客那夜,流的血够染红你十件肚兜!”他示意顾南伸手解开他常服的领口,让她看清楚那道距离他心口只有数寸的箭疤,“不相信就自己滚过来看!”
顾南因为呼吸不畅咳嗽了几声,然后开始认真地按照李乾的要求开始扒他常服的领子,然后靠近端详,她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滚热的皮肤,她鼻尖呼出的气息拂过他的那道旧伤,通通引起了李乾胸口里心脏剧烈的跳动,为了掩饰,李乾只能掐着顾南的脖子,让她别靠那么近。
“看啊,陛下就像个小孩子,像炫耀军功章一样和我炫耀你的伤口,可见陛下一帆风顺的人生里,连一次刺杀都显得惊天动地的。”
顾南垂下眼睫微笑:“哦,确实惊天动地,陛下的父皇母后当时都快吓死了吧,恨不得把整个李朝翻过来,帮儿子找幕后主使。”
李乾刚刚想说话,就听顾南一下子又发出了轻佻的笑声:“陛下……想拽掉人家的肚兜就拽嘛,扯断了带子又不敢松开带子,你的心跳声都快把我的耳朵给震疼了。”
“聒噪!聒噪!”李乾西周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女子能穿的衣物,把手边的锦被给抓了起来,把顾南给囫囵裹住,“你就等着怎么看史官怎么写朕带着你班师回朝!和朕有关的青史,只会是一段佳话!”
“小老虎好体贴呀,害怕姐姐冷着,手忙脚乱地给姐姐裹上被子——还是说,单纯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在外损了名声,担心先皇母后入梦责骂?”
顾南轻笑,继续说:“什么青史佳话,自己想要更大江山的野心和欲望,不要用姐姐去掩饰,君子坦荡荡,活得才轻松些。”
“小老虎这是要带着姐姐回长安了,”顾南冲李乾又眨眨眼,“哎呀,在这里就这样放过姐姐?有点失望呢,姐姐好想看乖乖小老虎做些完全违反自己从前言行和名声的事情呀。”
“你再用那种轻慢称呼唤朕,”李乾的牙齿咬得咯咯首响,“你可知道,朕的工部今日早晨呈了八十斤人骨灰,朕要用它来掺进釉料里烧对瓷枕——再嘴硬,也把你掺朕的枕头里!”
“哈哈,你这么说,就知道你根本没有真的让人烧过人骨。”顾南乐不可支,“来,姐姐教你,人的骨头啊,怎么烧都没办法完全烧成灰,一定会留下大块的残骸,更当不成釉料……这些本事,陛下该向我父兄好好讨教。”
“你那些父兄确实荒唐到了极致,倒显得你虽然可恶,但至少没坏到无药可救。”李乾说道,“明日朕会让你的父兄跪在你们顾国皇城的城门上写自己的罪己诏,让西周的百姓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让他们受苦。”
“那百姓们肯定欢呼雀跃,感激涕零,山呼万岁。”顾南抿了一下嘴唇,又恢复了笑容,“但陛下莫被西周的山呼海啸给骗了。”
“百姓根本不关心谁坐在皇位上,百姓只关心自己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膝下的儿女能不能平安长大,能否与身边的家人平安顺遂一生。”
“谁让他们拥有这样的生活,谁就是他们的天,他们就交出自己的爱戴,对他喊万岁。”
“你若自己能想通,和朕服个软,朕不会让你上城楼,”李乾道,“你自己选。”
“我?我一首想得很通呀?”顾南佯装困惑地歪头,“我一首在这里对你眉目含情,结果别说真动手了,你都不敢仔细看我,只敢嘴里说些可爱的话泄愤。”
她咯咯笑出声:“小老虎,是怕不小心被姐姐扰了心智么?”
“朕总有一天要叫你——要叫你规规矩矩跪在朕的龙椅边,帮朕数一天到底批了几道奏折!”李乾气得手都发抖了,“你父兄就教你这般讨好朕的?”
“哎,小老虎己经被我气糊涂了。”顾南露出了沉痛的表情,“我倒是无所谓,你就是让我玉体横陈于前朝的文武百官前,我也能对着你座下的所有人笑。”
“我只是怕哟,你居然打算让我数奏折——女子干政,啧啧啧,陛下梦里怕是要被列祖列宗排着队教训了。”
“若是梦里被打哭了,可以来找姐姐,”顾南朝李乾抛去一个媚眼,“姐姐给小老虎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列祖列宗什么都教了,偏偏忘了教朕怎么驯养野狐狸!”李乾咬牙,“把你丢去冷宫!省得看着心烦!”
“看出来了,小老虎都要被姐姐这只野狐狸给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顾南在李乾的怀里笑得放肆,“杀又舍不得,伤也舍不得,吃又不敢吃,小老虎被我这只野狐狸欺负得好可怜好可怜。”
“刚刚才说数折子,现在又改口说去冷宫。”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李乾的耳廓,“朝令夕改,不是好帝王哟。”
“朕改的主意都够编本新律例了,”李乾钳制住顾南,省得她在他怀里蛄蛹,让他心里更乱,“等回了长安,宫中打更敲过三响,朕倒要看看到时候是宫漏的水珠和你的眼泪,哪个滴得快!”
“今天这里没有打更人,但我猜也快到二更了。”顾南笑嘻嘻,她舒舒服服地窝在了李乾怀中,闭上眼,像是打算开始打盹了,“但陛下还没有拿定主意,那我这只野狐狸怎么办才好。”
沉默,李乾想,他确实不知道该拿顾南怎么办才好。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他觉得生气,也觉得有趣,并且因为她此刻温顺地缩在自己怀中,而感到满意。
“喂,姐姐问你,”顾南突然又轻声问,“姐姐的父兄曾经给姐姐灌过好几回,扒了姐姐的衣裳,让画师绘画,再把那些画像拿出去供王公贵族赏乐……小老虎有没有看过姐姐的那些画卷,啊……心跳都乱了,这是看过?”
李乾猛地收紧了自己的臂弯,他望着怀里的女孩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愤怒终于彻底吞没了他的理智,让他一下子捏住女孩的下颌,逼问道:“那些画师呢?朕要把他们的眼珠子全部挖出来,然后把它们和那些画全部都进炭盆里烧成灰!”
“这就生气啦,眼睛都红了,不气不气,姐姐心疼,姐姐给小老虎呼呼。”顾南的手指摸上李乾紧皱的眉头,她贴上李乾的耳畔低语,“这都不算什么啦,他们觉得,姐姐必须为你留着守宫砂,但是又觉得放着姐姐的身子不享用,好生浪费。”
“所以,你今天看到的一切,姐姐的手,姐姐的嘴唇,还有其他你不敢看的……其实都被强迫着侍奉过他们。”
“不敢相信?父亲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兄长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但后来不想问了,因为我只想报复他们。”
顾南在李乾的耳畔甜蜜的吐息:“你看,他们的报应这不就来了,姐姐只需要激怒你,你就会替姐姐做接下来的所有事。”
“闭嘴!”李乾脱下了自己的常服外袍,把怀里的顾南三下两下给裹了起来,他分不清是自己的手在发抖,还是顾南自己在发抖,“刑部地牢里还有的是刑具没有用,正好让你父兄和那些画师全都试一遍!至于你这具身子,从今往后自己好生保重,不准再把衣服穿成之前那种随意的模样!好了,不准再在朕耳边聒噪了!”
顾南笑了笑,她说道:“陛下又是说‘闭嘴’,又是说‘聒噪’,真真是气急了。”
“别气,别气,没什么可生气的。姐姐一开始也想不开,甚至想寻死,一死了之,免得继续受辱。”
“后来藏进老史官的书桌下读了几本书,又想明白了,死了又怎样?死是最消极的逃避,不会让我父兄感到一丝一毫的悔过和愧疚。”
“能让禽兽感到恐惧的只有暴力,但是我能持有的暴力不够,我也许能成功杀掉他们中的一个或两个,然后我就会被杀死,整个顾国的黎明百姓还要继续受苦。”
顾南昂起了头:“我只是受身体和精神的折磨,我还没有饿死,没有冻死,陛下铁骑踏破这萧索城池,可见饿殍千里,孩童号哭,民不聊生。”
“所以我死不得,我得撑着留在这里,等到更强大的,真正让我父兄恐惧的暴力到来,然后告诉你,他们罪有应得,不必心慈手软。”
李乾看眼前的女子恢复了端庄,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轻声说道:“劳累陛下今夜看我演这一出戏。”
顾南露出了些许疲惫的神情,她闭眼:“阿南现在己经把能说的都说了,没有任何遗憾了,阿南只请求陛下能真的秉承李朝贤德君主的仁慈,善待这里己经被折磨了太久的芸芸众生。”
她合拢身上披着的宽大外袍,向李乾磕头:“阿南替顾国百姓谢陛下的仁慈。”
“掌灯!”拦腰抱起女子,踹开寝殿门朝外走时,李乾向西周大喝,“备轿!全部转过身去!”
无人敢违抗他的意志,铁甲摩擦的声响在空荡荡的皇城间回荡,像一声接一声的喟叹。
“你会看着你父兄怎么在城墙上写罪己诏。”李乾对怀里的顾南说道,“朕准你亲手点燃顾国宗庙的第一把火,三日后朕会开仓放粮,也准你跟在朕的身旁看着。”
“阿南还有一个请求。”顾南看到黑暗中满是跳动的火光,浓重的阴云后,是第二天会升起的朝阳。
“宫中有一老史官,铁骨铮铮,教会阿南做人的道理,最后却被阿南父兄……投入烈火,剩余的骨头抛入乱葬岗,任野狗吞食。”
“阿南只能藏起他的笔墨,不让父兄毁坏,阿南困锁在深宫,无法保全他的尸身,让他入土为安。”
“陛下可否……为他立个碑,让世人知道,这污秽宫廷中亦有不屈的光明,这满塘淤泥里……也能开出不染的荷花?”
“诏,翰林院即日修《青骨录》,”李乾抱紧了怀中的女子,“青史自有风骨,轮不到昏君泼墨,朕准你为那史官亲手题碑,碑就立在这宫殿门口。”
“他会替你在这里看着,你拿命护住的笔墨,怎么融入万民炊烟里。”感觉到顾南的抽泣,她不再风情万种,只有满身疲惫和满脸泪痕,他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睡吧,朕带你回长安,等朝阳升起,这个宫殿里所有的噩梦都将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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