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卧室里，有人同样睡不着。
祁良单手枕着脑袋，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有月盈窗，连被子上都落了一片皎洁月色。
祁良抬手，月光透过他的指缝，在墙上落下一道影子。
喉结微微动了动，祁良内心也被这轮秋月照得柔软。
“展盈”。
寂静的月夜，祁良轻语，将这两个字默念出声，余音震动，震得他心脏发痒、发麻。
*
“五哥，跟你说个惊天动地的大事！”。
KTV包厢里，陆中才凑到五哥身边，一脸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道。
五哥拿着话筒，却没急着唱歌，他看陆中才一副你快问我什么事的表情，于是问道：“啥事啊？”。
大江坐在另一头，正拿着一瓶酒喝，习惯了不用杯子，总觉得对瓶才够味。
休息的时候大伙儿都换了一身行头，大江穿了件咖色短袖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散开，气质有几分桀骜又散漫的味道，眉骨略高，再加上单边的耳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他和五哥对视了一眼，五哥却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陆中才这个大漏勺，什么都藏不住。
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手，而后激动地说：“祁良哥跟白师傅好上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五哥你没看出来也正常，因为我看见的时候也很意外”。
五哥听他说完，嘴角憋了两秒的笑，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很给面子地露出一个还算惊讶的表情。
陆中才：“啧，我跟大江哥过去的时候，祁良哥就这么拉着人家的手，哎呀我靠，如胶似漆压根分不开啊！”。
嘴里光说还不算，陆中才牵起五哥的手，添油加醋地演绎了一遍。
“白师傅害羞啊，但是也没拒绝，就让祁良哥拉着小手，那场面啊，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忘了，反正就是恩爱得很啊”。
陆中才一想到祁良平时冷冰冰的一个人，居然谈起恋爱来了，而且还这么黏糊，一到休假就急着回家去见白师傅，他就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因为看见他人的恋爱而感到兴奋激动。
“不是你说他俩咋好上的啊？白师傅跟祁良在工地上都没说过话吧”。
陆中才百思不得其解。
大江叹了一声，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陆中才。
“谁都跟你一样，什么事都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往外讲？”
祁良话少，可是每当一提起白展盈，他就竖起耳朵跟着听，甚至还会插上一两句话。
别人不清楚，大江倒是看到一两次了。
祁良偶尔就会将视线放到白展盈身上，那也是大江无意中发现的，祁良这人做事不声不响，连偷看人家都很小心谨慎。
就像是怕被白展盈发现，然后厌弃他似的。
大江不同于陆中才，他眼神好使，观察人有一套，而且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他当然清楚祁良为什么要看向白展盈。
当你对某人有了心思之后，眼神很难说谎，祁良也做不到。
陆中才看了看五哥，这才发现有点不对。
“什么意思啊？你们都知道？”。
五哥没憋住，还是哈哈笑出了声。
“没事的弟弟，你发现得不算晚”。
陆中才：？
其实五哥也没看出来，要不是祁良自己说起这事，他都不知道。
陆中才：“不行，祁良哥都找对象了，我也要努力了”。
说完给自己打了个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立志干大事去了。
大江身子往后靠了回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找对象光努力可没用啊”。
陆中才：“谁说没用了？努努力抓紧买车买房，这样谈对象容易点啊。”
五哥赞同地点点头，“这倒是，反正趁着年轻，能多赚点就多赚，以后成家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明暗交织的灯光下，大江却没出声说话。
陆中才：“咋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大江又喝了两口酒，脑海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只见他随意地笑了笑说道：“确实不赞同。”
“这事没法努力，有些东西靠努力改变不了。”
从前没听他说几句正经话，这会儿陆中才还有些不习惯了。
他试探性地问道：“大江哥，你这话听起来，有故事啊？”
大江面上的笑容不减，眼睛里却有一瞬间的失神。
或许是酒精作祟，大江脑海里闪过了一道身影，操场、校园、还有记忆里带着栀子花香气的围巾。
如果不是刻意去想，这些东西早该被尘封在过去了。
正因为没有被尘封，所以偶尔也会涌上心头。
甚至扰乱大江的梦境。
那双明艳动人的眼睛，还有总是独来独往的身影，站在记忆深处的盛夏时节，也站在了大江的脑海里。
“江丰元，你以后想上哪所学校啊？”
“江丰元，这是我亲手织的，送给你。”
……
学生时代，那道身影频繁地出现在他眼前，不是她凑上来，而是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离开学校的时候，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大江眯起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她说：
江丰元，我讨厌你。
“大江哥？想什么呢？”，陆中才看他半天不说话，一副出神的模样，忍不住喊了他两声。
大江这才回过神来，手中的酒瓶己经空了，他又换上了那副随心所欲的面具。
“没什么，来喝点吧小表弟。”
陆中才上次没跟他喝，主要就是怕回去吐在车里，这回反正要休息几天，吐就吐了。
反正是吐在大江车里。
“行啊，来就来，不过先说好，我要是醉了就不能灌我了啊。”
大江点点头，他还不至于欺负陆中才。
五哥陪着他俩喝，三人喝一会儿就唱几首歌。
陆中才是麦霸，人菜瘾还大，唱起歌来要人命，难听。
“有生之年 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 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 算不出 流年……”
陆中才捧着麦克风，唱的很是投入。
飘出的旋律悠扬，原唱的声线细腻婉约。
大江靠在身后的皮质软座上，一口酒入喉，他眼睛里带了点醉意，只呆呆地坐着，听着这首歌，最后脑子也不太清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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