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医馆后堂的药香裹着血腥味往鼻腔里钻。
李昊背靠着斑驳的红砖墙滑坐在地,喉间像塞了团烧着的棉花,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疼。
他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刚才在巷子里跑过第三个路口时,玄鉴突然在口袋里烫得惊人,烫得他掌心起了层薄泡。
"昊子。"苏灵儿半蹲着,狐火在指尖凝成豆大的火苗,轻轻燎过他手背上的水泡。
她发梢还沾着刚才被黑雾腐蚀的焦痕,眼尾的红痣因妖力翻涌泛着微光,"老胡的续阳丹在熬了,唐宗师说你这是阳寿烧得太急,得缓..."
"缓不了。"李昊打断她,手指扣住玄鉴的温度。
玉牌表面的纹路在皮肤下微微发烫,像道祖在隔着千年时光敲他的骨。
他望着后堂门口——钟正义正背对着他们擦剑,剑身上还凝着半滴没擦净的黑血;唐宗师把八卦旗卷成纸筒,用镇纸压在老胡的药柜上,旗面被黑雾腐蚀出的破洞正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掉渣;老胡蹲在灶台边扇风,药罐里咕嘟咕嘟冒着紫烟,那是他压箱底的"回阳散",平时治个鬼压床都要掰半粒。
后堂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响。
李昊的天眼在瞬间张开,五重天眼映出的画面里,一道雪白身影正穿过前堂的药柜。
他猛地拽住苏灵儿的手腕,玄鉴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烙出印子——不是敌人的气息,但这股清冽的灵气...
"别紧张。"白衣男子掀开门帘的动作轻得像片云,他腰间挂着块青玉镇纸,款式和唐宗师的八卦旗镇纸有七分相似,"我是吴勉,受天机老人所托。"
钟正义的剑"嗡"地出鞘三寸,被唐宗师用旗子尖儿轻轻一挑又压了回去。
唐宗师眯起眼:"天机那老东西上月还说自己闭死关,合着在这儿留后手?"
吴勉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羊皮地图。
李昊注意到他指尖缠着细麻线,线尾还沾着朱砂——是刚画完符的痕迹。"你们撕开血煞大法第一层幕布时,我在三十里外的城隍庙都闻到蛇莲香了。"他展开地图,指腹按在一处被朱砂圈红的位置,"郑守一在云隐寺守了六十年,他手里的'镇阴匣'能封血煞阵眼。
但要拿这东西..."
"得先过他的考验。"李昊接口。
他盯着地图上云隐寺的标记——那位置离市中心二十公里,刚好在月全食的阴影覆盖边缘。
玄鉴突然在掌心震动,是预知到了什么?
他想起老胡刚才说的"月全食最盛还有七分钟",喉结动了动,"现在去来得及?"
"来不及就死。"吴勉的笑淡了些,"陈墨阳的血煞大法要在月全食最盛时引动阴兵,你们现在撕开的第一层,不过是他拿活人怨气练手的小阵。"他把地图推到李昊面前,"镇阴匣在郑守一那儿,郑守一的考验在云隐寺。
去不去?"
李昊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黑袍人溃烂的脸,想起广告牌上陈墨阳慈善基金会的笑,想起天机老人说的"蛇莲花开九重"——他们才见第一重,陈墨阳却己经要开终极杀招了。
他抬头看苏灵儿,她正把狐火凝成个小红球抛着玩,见他望过来,冲他挤了挤眼睛。
"去。"李昊抓起地图,指腹蹭过云隐寺的标记,"灵儿跟我去,老钟守医馆,唐宗师布个护阵,老胡..."
"我这儿有十颗续阳丹,够你烧三缕阳寿。"老胡从药罐里捞出个青瓷瓶,扔过来时瓶身还带着余温,"要是被郑守一的考验困太久——"他顿了顿,看了眼窗外越来越红的月亮,"月全食最盛时,血煞之气能渗进任何护阵。"
李昊把药瓶装进口袋,玄鉴贴着药瓶的温度让他额头沁出冷汗。
他站起身,苏灵儿己经把相机包甩在肩上——那里面装着她的记者证、微型摄像机,还有三叠用符咒封好的狐火符。"走。"她拽了拽他的袖子,发梢的焦痕在月光下泛着暗金,"我倒要看看,这郑守一的考验能有多难。"
云隐寺的山门在凌晨两点的雾气里若隐若现。
李昊摸着山门上的铜环,环上刻着的"镇阴"二字被磨得发亮,显然有人每日擦拭。
门后传来木鱼声,一下,两下,第三下时,门"吱呀"开了条缝。
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门内,他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僧袍,左手托着串檀木佛珠,右手握着柄铜尺。
李昊的天眼扫过他——没有灵气波动,没有阴煞之气,像块沉在井底的老玉。
"李昊,苏灵儿。"老者开口,声音像敲在古钟上的余韵,"吴勉那小子让你们来取镇阴匣?"
"是。"李昊挺首背。
他能感觉到玄鉴在发烫,这是玉牌在提醒他危险——但危险不是来自老者,而是...
"考验分三关。"老者举起铜尺,尺身突然泛起金光,"第一关,见心;第二关,破妄;第三关..."他的目光扫过苏灵儿发梢的焦痕,扫过李昊口袋里鼓起的药瓶,"第三关,舍命。"
铜尺重重敲在地面。
李昊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
等他再睁眼时,周围己经不是云隐寺的山门,而是片漫无边际的迷雾。
雾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蛇莲香,他转头看苏灵儿,她的身影在雾中忽远忽近,像被谁扯着线的纸人。
"昊子!"苏灵儿的声音带着回音,"我看不见你了!"
李昊想抓她的手,却只抓到一把湿冷的雾气。
玄鉴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他摸出玉牌,却发现玉面原本清晰的道祖刻痕变得模糊——像被谁用湿布擦过。
迷雾深处传来木鱼声。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李昊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木鱼声快了三倍。
他望着雾中若隐若现的影子,突然想起老胡的话:"月全食最盛时,血煞之气能渗进任何护阵。"而他们,现在正站在护阵的最中心。
雾气突然浓重起来,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攥紧他的喉咙。
李昊摸出续阳丹,药瓶在掌心沁出冷汗——这才是第一关,后面还有两关。
他望着雾里苏灵儿逐渐模糊的身影,把药瓶塞进嘴里一颗,甜腥的药味在舌尖炸开。
玄鉴的震动突然停了。
李昊抬头,看见雾气中浮现出六瓣蛇莲的轮廓。
莲心处有个模糊的身影,轮廓像极了陈墨阳书房里的肖像画。
他握紧玄鉴,玉牌的温度透过掌心传到全身——这一次,他烧的不只是阳寿,还有...
"灵儿!"他大喊,"跟着我的声音走!"
雾里传来苏灵儿的回应,带着点狐妖特有的清亮:"我在!"
李昊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蛇莲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莲心的身影举起了骷髅法杖——和之前追击他们的黑袍人手里那根一模一样。
玄鉴在掌心烫得发疼,他知道这是玉牌在预警,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了。
月全食的红光透过雾气照下来,把蛇莲的影子拉得老长。
李昊望着那影子,突然想起天机老人说过的话:"要破局...得见蛇莲花开九重。"而他们现在,连第一重的考验都还没走完。
雾气深处,木鱼声又响了。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李昊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脚踝——是黑雾,带着腐肉味的黑雾。
他低头,看见黑雾里伸出无数只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没擦净的血。
苏灵儿的声音突然近了:"昊子!抓住我!"
李昊伸手,触到一片温暖的狐火。
他握紧那只手,狐火的热度驱散了脚踝上的黑雾。
雾气里的蛇莲影子开始摇晃,莲心的身影发出刺耳的尖笑,和之前黑袍人的笑声重叠在一起,像根细针在脑子里搅动。
"走!"李昊拽着苏灵儿往前跑,玄鉴在掌心烫得几乎要融化。
他知道,这只是考验的开始,更危险的还在后面。
但他没有退路,只能往前——为了阻止陈墨阳的终极邪术,为了守护人间的安宁。
雾气越来越浓,李昊的视线逐渐模糊。
他最后看见的,是前方雾气中隐约露出的一扇门,门上刻着"见心"两个大字。
门后传来老者的声音:"第一关,开始。"
然后,黑暗笼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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