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流蔓延
深秋的雨丝裹着凉意渗入窗缝，在玻璃上蜿蜒出细密的水痕。龙月攥着湿哒哒的伞柄走进教室，发梢滴落的水珠在课本上晕开淡痕。他习惯性地看向邻座，却发现林一焱的课桌空荡荡的，唯有一本摊开的《时间简史》下压着片枯黄的银杏叶，边缘蜷曲得像被火焰舔舐过。
“听说林一焱发烧了。”前排女生抱着作业本回头，发梢沾着雨丝轻轻颤动，“昨天体育课淋了雨，现在估计还在医务室躺着呢。”这句话像枚细小的银针，悄然扎进龙月心口。他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想起昨日林一焱逞强帮同学搬器材，单薄的校服被雨水浇得紧贴后背，分明冻得首打颤，嘴角却还挂着满不在乎的笑。此刻那抹倔强的笑容与病弱的身影重叠，让他的心猛地揪紧。
午休时分，龙月攥着用作业本纸折成的小药盒，在医务室门口徘徊许久。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潮湿的寒意扑面而来，他的手指在裤缝上来回，掌心沁出薄汗。刚抬手准备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校医的声音带着责备，“把这个退烧药吃了，再睡会儿。”
“知道了……”林一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尾音带着困倦的鼻音，“不用通知我爸，他不会来的。”这句话让龙月悬在半空的手骤然收紧，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初次见面时少年与父亲对峙的模样，那时林一焱眼底燃烧的愤怒，此刻化作了病榻前无人问津的孤寂。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看见林一焱蜷缩在白色被褥里，往日蓬松的头发此刻凌乱地贴在额角，苍白的嘴唇微微干裂，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锋芒，脆弱得不堪一击。
门突然被推开，龙月慌忙后退半步，却撞翻了墙角的清洁桶。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林一焱裹着灰色毛毯探出头，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起细碎的光。可下一秒，他又迅速垂下眼睑，伸手揉了揉眉心，用漫不经心的腔调开口：“哟，班长视察民情来了？”
林一焱故作轻松的话语没能骗过龙月。他清楚地看见少年在看到自己时，睫毛不可抑制地轻颤，苍白的脸颊上也泛起一抹不属于高烧的红晕。龙月的目光掠过林一焱露在被外的手腕，那里还贴着退热贴，边缘微微卷起，像是在无声诉说着主人的倔强。
“你怎么在这儿？”林一焱率先打破沉默，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龙月这才注意到他眼下青黑一片，往日张扬的眉眼此刻染上了脆弱的雾气。他慌乱地举起手里的纸盒子，结结巴巴道：“给，给你带了润喉糖，还有……还有作业。”说着，他从书包里掏出用塑料袋仔细包好的课堂笔记，边角还贴着便签，密密麻麻写满了补充的知识点。
医务室的灯光昏黄而柔和，在林一焱的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龙月坐在床边的塑料椅上，翻开笔记本逐字逐句讲解例题。少年滚烫的呼吸偶尔掠过他手背，带着退烧药特有的苦涩气息。当讲到函数图像时，林一焱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灼烧着皮肤：“龙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的余晖从云层缝隙倾泻而下，将少年苍白的侧脸染成蜜色。龙月感觉心跳快得离谱，像是要冲破胸腔。他盯着林一焱发间沾着的医用胶布，看见那胶布下隐约透出的微红，那是反复测温留下的痕迹。他听见自己说：“因为我们是同桌啊。”这句话说得很轻，轻得像是怕惊碎了此刻微妙的氛围。
林一焱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别过头去，声音闷在被子里：“切，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了。”可他攥着被角的手指却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傍晚的校园浸在琥珀色的暮光里，龙月抱着书本往校门口走。书包侧袋里的润喉糖包装纸沙沙作响，仿佛在提醒他刚才的悸动。经过操场时，他看见秋千架上孤零零地挂着枚银色项链——那是林一焱常戴的那条。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指尖触到金属链的瞬间，突然想起医务室里少年垂落的睫毛，和他发烫的掌心温度。项链上还残留着体温，贴着皮肤时微微发烫，像是林一焱倔强又脆弱的灵魂在无声倾诉。
暮色渐浓，龙月将项链小心放进校服口袋。远处杂货店的灯光亮起，母亲的身影在玻璃上投下温暖的轮廓。可他的思绪却飘向了医务室里那个倔强的少年，飘向林一焱问出那句话时，眼底转瞬即逝的期待。秋风卷起满地银杏叶，在空中划出金黄的弧线，而有些情愫，正如同深埋地下的种子，在这场秋雨过后，悄然破土生长。
(http://www.i7xsw.com/book/CiiUCO.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