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枭明白赵平的顾虑。鸿兴会如今正致力于改善形象，收拢民心，若是因为车行这点利益，就在闸北市中心大打出手，之前所做的努力很可能付诸东流。
“依我看，不如我们先退一步？”赵平试探着问道，“车行的份子钱，可以略微上调一些，给他们三家一些面子，免得把事情闹大。等我们彻底稳固了闸北的局面，再慢慢炮制他们也不迟。”
陈枭摇了摇头：“赵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们今日退一步，他们明日就会进三步。这次车行风波，看似是利益之争，实则是白虎堂对我们的试探。如果我们表现得软弱可欺，那接下来，他们就会得寸进尺，蚕食我们其他的产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福安里渐渐亮起的灯火，语气坚定：“这一仗，我们不仅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要让整个闸北都知道，我鸿兴会的地盘，不是谁想伸手就能伸手的！”
赵平见陈枭主意己定，也不再劝说，只是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陈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他们不是想商量规矩吗？那我们就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你先去放出风声，就说我陈枭明日会准时赴约。另外，让黑牛、大山、猴子他们几个堂主，都做好准备。”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一场。我倒要看看，这闸北的车行，到底谁说了算！”
翌日午时，闸北最大的茶楼“悦来茶馆”。
往日里人声鼎沸的大堂，今日却显得有些冷清，只有临窗的几张大桌被人占了。王麻子、赵瘸子、钱扒皮三人坐在主位，身后各立着十几个精壮的汉子，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楼梯口。
茶馆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枭这小子，架子倒是不小，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见人影！”钱扒皮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呷了口茶，结果被烫得龇牙咧嘴。
王麻子相对沉稳些，眯着眼道：“急什么，他总会来的。我倒要看看，这毛头小子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敢在闸北地界上不给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子。”
赵瘸子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瘸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要是他识相，乖乖把份子钱提回去，再给我们哥几个磕头赔罪，这事儿就算了。要是不识相……”他话未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正说着，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枭一身黑色暗纹西装，面带微笑，施施然走了上来。他身后只跟了赵平一人，同样神色轻松，仿佛真是来品茶会友一般。
“三位老板久等了，路上有点事耽搁了。”陈枭拱了拱手，语气平和，目光却在三人身后的打手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
王麻子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陈会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请坐，上茶！”
伙计战战兢兢地端上新茶。
陈枭也不客气，在主位对面坐下，赵平则站在他身后。
“陈会长，明人不说暗话。”王麻子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审视，“你鸿兴车行最近在闸北可是风头无两啊。降低份子钱，改善车夫待遇，这本是好事，我们几个老家伙也佩服陈老板的魄力。”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威胁：“但是，凡事都得讲个规矩。闸北车行的份子钱，历来都是有个章程的。你这么一搞，我们几家的车夫都人心惶惶，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陈老板，你这是要断我们的活路啊！”
钱扒皮立刻接腔，尖声道：“没错！陈枭，你必须把份子钱调回到原来的水平，至少八成！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赵瘸子也阴阳怪气地说道：“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尊重前辈。闸北这碗饭，不是谁都能轻易吃的。”
陈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说道：“三位老板言重了。我陈枭初来乍到，只想带着手底下的兄弟们混口饭吃，并无意与各位为敌。份子钱的调整，也是为了让车夫们能多些收入，养家糊口。毕竟，他们才是真正辛苦拉活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至于规矩，我以为，能让大多数人过上好日子的规矩，才是好规矩。三位老板的车行，份子钱抽到八九成，车夫们到手寥寥无几，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样的规矩，难道就是天经地义吗？”
“我写的射雕书中，郭靖郭大侠曾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我陈枭不敢自比大侠，但也知道，压榨底层百姓，让他们流血流汗还吃不饱饭，这绝非长久之道。”
王麻子脸色一沉：“陈会长，你这是在教训我们？”
“不敢。”陈枭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静，“只是就事论事。如果三位老板愿意和鸿兴会一样，将份子钱降下来，善待车夫，我相信，闸北的车行生意会更加兴旺，车夫们也会感念各位的恩德。”
“放屁！”钱扒皮猛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你当我们是傻子吗？降份子钱？那我们喝西北风去？陈枭，我最后问你一句，这份子钱，你提还是不提？”
陈枭微微一笑：“不提。”
“好！好！好！”王麻子连说三个“好”字，脸色铁青，“看来陈老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弟兄们！”
他一声令下，身后以及旁边几桌原本看似茶客的壮汉纷纷站起，从怀中或桌下抽出短棍、砍刀，足有西五十人，瞬间将陈枭和赵平包围在中间，气氛剑拔弩张。
茶楼里的其他客人和伙计早己吓得躲到角落，瑟瑟发抖。
赵平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挡在陈枭身前。
王麻子得意地看着陈枭：“陈会长，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否则，刀枪无眼，伤了和气可就不好了。”
陈枭却依旧镇定自若，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打手，啧啧称奇：“三位老板真是好大的阵仗，为了这点份子钱，竟然出动这么多人手。佩服，佩服。”
他话音刚落，突然扬声道：“黑牛、大山、猴子，带兄弟们跟三位老板打个招呼！”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茶楼，甚至传到了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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