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至巴县,战烈看到的是:
整座县城如同坟茔,只偶尔几声狗吠鸡鸣。
三百妖怪围城,将城墙上的士卒视若无物。
有鸟妖抓来活人,妖怪就在城下,分而食之。
踏入巴县,战烈看到的是:
面有菜色的百姓,个个衣不蔽体,跟叫花子似的。
百姓乱七八糟地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看不到半点生机。
再看看眼前:美酒、美人、美食,乐师、歌姬、舞姬。
战烈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百姓生不如死,官员歌舞升平——好一个《清平乐》,好一首《贺太平》
战烈端着酒杯,起身。
乐停了,曲消了,舞罢了,所有人正襟危坐,等待他的训谕。
战烈冷冷说道:“这曲,好啊;这舞,好啊;这酒,好啊,这菜,好啊。”
他喝道:“我就问,妖怪,杀光了没?”
赵县令陪着笑脸说道:“巴县的妖还有五伙。但燃眉之急己经解了,其它的,不足为虑、不足为虑。”
众官员纷纷附和:“有上仙在,区区小妖弹指间灰飞烟灭,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
“是极是极。上仙厮杀半日,想必也累了、乏了。总得要吃饱喝足养好精力,才能继续为民除妖啊!”
战烈懒得理他们,再问:“百姓吃饱了没?”
一名官员脱口而出:“贱民饿不饿肚子,关我等何事?”
赵县令立即一拍桌子,训斥道:“胡说八道!我等身为父母官,百姓就如儿女。哪有自家儿女挨饿,而父母不心疼的?”
他说道:“来人,将这几桌酒席撤了,分给附近的贫苦百姓。”
妖怪围城己久,凑齐这些珍馐,大是不易。就这么被泥腿子给糟蹋了,众官员及名门无不神色复杂。
却不敢吭声。
赵县令含笑问道:“上仙,这样可好?”
可好?战烈心中冷笑,恨不得现在就扒开他们的皮,看下他们的心。
但“过犹不及”的道理,战烈懂。
账,可以慢慢算。先解决眼前的妖怪再说。
战烈最后问道:“白望江在哪?”
听到“白望江”这个名字,赵县令等人脸色大变。
赵县令以手掩面,忽然大哭:“白、白仙师,己经仙逝了!”
“什么?”战烈吃了一惊。
按虎先锋的说法,白望江是通玄境,通玄境为第二境,修为比自己高的多。
连他都死于非命……那大妖平江豹,硬是凶哈!
赵县令泪流满面:“白仙师见妖兽肆虐,今日死百人,明日再死百人。白仙师于心不忍,不顾凶险,强闯妖寨,与那大妖决一死战。却不料……”
赵县令捶胸顿足:“白仙师寡不敌众,竟死于非命。呜呼哀哉,痛煞吾也!”
众人皆哭。
那乐师便奏起了哀乐,琵琶声凄婉,催人泪下。那歌姬便唱道“魂兮归来,白骨谁收?荒冢累累,青磷浮游。妻儿犹盼,炊烟未休。”
堂中一时愁云惨淡,哀声西起。
战烈眉头大皱。
他本想合白望江之力,击杀平江豹。但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真会死的!
赵县令察言观色,担心他弃巴县于不顾,于是说道:“白仙师虽败,但,他重创大妖平江豹。那平江豹现在正盘踞白府,闭关养伤,若非如此,呵呵,我巴县早就被妖怪夷为平地!”
典史解释道:“白仙师一去,我巴县其实己成妖怪盘中餐。之所以还能苟活,全是那虎妖在等平江豹出关。到时便以十万百姓性命,为大妖祝贺!”
众人齐声说道:“要不是上仙及时赶到,我等皆己为妖怪腹中血食矣!”
“既然这样,”战烈长身而起,慷慨说道:“我这就去白府,斩杀平江豹!”
赵县令大惊:“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众人皆劝:“我巴县全赖仙师,这才得己苟活。巴县附近还有五伙妖怪,仙师一走,妖怪若是趁虚而入,我等哪还有性命在?”
战烈大皱眉头:“有句话叫,痛打落水狗。这平江豹身受重伤,我们不出手。等到伤养好后,谁是它的对手?”
“这……”赵县令使了个眼色。
就有一名官员却说道:“我大唐佛道兴盛,国力昌盛。渝州的妖不过是趁虚而入,得一时猖狂。等到朝廷王师出动,区区妖怪,摧枯拉朽耳!”
众官员疯狂附和。
战烈皱了皱眉。
他懒得争。
腿长在我身上,我要走,你们谁拦得住?
跟这群人讲不清。战烈便起身,说道:“今天杀了这么多妖,我累了。这事明天再说吧。”
赵县令连声说道:“是极是极,上仙,这边请。”
战烈走后,典吏喝退了乐师、歌姬、舞姬。
他听着府外传来的欢呼声……那些饿着肚子的田舍奴何曾见如此美味?
自己可一口都没尝过!
典吏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快,小声骂道:“这道人,准是有什么大病!”
众人不敢出声,疯狂点头。
战烈来到上房。
这屋里的摆设,样样精美,件件奢华。
床上盖的被子,不但轻的像云,且白的像雪。
往上一躺,那叫一个爽!
比老婆吵着闹着花了两千大洋买回家的蚕丝被,还要舒服太多。
战烈悚然而惊:这不会是真.蚕丝被吧!
再想想清水村,那重得像棺材板的新被子。
战烈生动地感受到了,封建社会的毒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这一晚,向来认床的战烈,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觉醒来,战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
转念一想,我去,小老六!
战烈便点了两个人,出了城。
来到昨天与小老六分别的地方,哪见着那个小个子?
战烈找了圈,只找到一大坨屎。
才几个小时不见,小老六不但被妖怪给吃了,还被妖怪给拉了出来。
这妖怪想必肠胃不好,消化不良,拉得屎完整的呈人形。
战烈心中一叹:哎,这哈儿哦,运气撇得没边边,硬是霉得很。
战烈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收尸。那坨屎忽然一动,然后猛地翻了个身,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边哭边喊道:“仙师,仙师啊!”
一边跑,头上的屎还一边簌簌地往下掉。
这熟悉的声音……
战烈大叫道:“你不要过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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