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宁不育，其子乃其兄王仲安奸/淫借种而生，张氏至今不知情。”
短短数行字，却足以摧毁一个清流世家。 王世宗此人一生最重名节，若此事传出去，莫说他的清誉，便是整个王氏一族，都将沦为天下笑柄。
长子奸/淫弟媳，次子欺瞒发妻，而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张氏，至今以为自己的孩子是丈夫亲生......
此事绝不可能是一个公主卫队统领能查到的，这般隐秘的家丑，莫说外人，便是王世宗府里的下人怕也未必知晓。
楚玉京垂眸不语，她总不能说，前世这场丑闻曾轰动京城——
那是在两年后的上元夜宴，王仲安趁弟媳酒醉潜入二房院中。
谁料那张氏中途惊醒，这女子是个性子烈的，当场杀了王仲安，第二日便悬梁自尽了，只留下血书一封。
还是她的贴身丫鬟冒死携着血书，击响大理寺的鸣冤鼓，这才将王氏一族的肮脏勾当公之于众。
其中令人发指的是，此事竟是王老夫人李氏一手策划。这位看似慈祥的老封君，因不忍小儿子绝后，竟想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主意。
更可怕的是，长子王仲安自此食髓知味，往后数年屡屡潜入弟媳房中。而那个窝囊废王仲宁，竟也默许兄长这般作为，彼时的王家沦为满京城的笑柄，连深居府中的楚玉京都听青梧说过几回。
只可惜张家男丁都在南疆戍边，待张氏的父兄赶回京城时，王世宗早己带着全家辞官归乡。那一家牲畜不如的东西，终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第二日。
裴长风将最后一封催债帖子递给亲兵，衣袖在晨风中微微拂动：“王家的帖子，本官亲自去送。”
寅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裴长风己立于王宅门前。他特意换了身锦袍，腰间玉带上悬着御赐金牌，既不显武将粗犷，又不失钦差威仪。
“王阁老。”见王世宗踱步而出，裴长风拱手行礼，姿态恭敬得挑不出错处，“下官奉旨追缴欠银，特来拜会。”
王世宗捻着花白的胡须，眼皮都不抬一下：“驸马爷好大的阵仗。”
“阁老说笑了。”裴长风双手奉上洒金帖子，“您是三朝元老，百官楷模。若您能带头还银，必能......”
“荒唐！”王世宗突然拂袖，帖子“啪”地落在地上，“那银子是当年先帝的恩赏，要银子，让先帝来跟我说！”
裴长风丝毫不恼，弯腰拾起帖子，掸去灰尘：“三日后，下官再来叨扰。”
公主府
“这样反倒更好，他不主动还，那便只能当那只鸡了......”，楚玉京转向窗外，“只是，张氏父兄如今正镇守越北，此事若处理不当，恐动摇军心。”
裴长风会意：“臣立即派人暗中保护张氏。”
“不必。”，楚玉京抬手制止，“这几照常去各家催银。至于张氏，我亲自去见。”
上一世她得知此事时，张氏己死。
这一世，她定要改写这个结局——那个性子刚烈的女子，不该为王家的龌龊勾当赔上性命。
裴长风面上略显讶异：“殿下要亲自出面？”
“张家世代为大楚冲锋陷阵。”楚玉京反问道：“如今他家女儿蒙冤，我岂能坐视不理？”
––––––
楚玉京的朱轮马车静静停在巷口。青萝掀开车帘低声道：“殿下，张氏的轿子往这边来了。”
“拦下。”楚玉京下令。
张荟英掀开轿帘，看见不远处那辆朱漆描金的马车。
“臣妇......参见公主。”张氏慌忙要下轿行礼。
“夫人不必多礼。”楚玉京的声音隔着纱帘传来，“本宫有要事相商，请夫人移步。
张荟英踏入车厢，局促地坐在锦凳边缘，悄悄打量着对面的昭元公主。
这位传说中的天家贵女正执盏品茶，嵌珠护甲上映着珠光，在马车顶上投下细碎金影。
张荟英自幼习武，未出嫁时总爱缠着父亲说朝堂上的见闻——那时昭元公主尚未及笄，却己能在朝堂上把那些老臣们驳得哑口无言。
“昭元公主今日又献奇策......”
“今日昭元公主，竟把兵部尚书气得胡子都来了......”
“昭元公主......”
少时张荟英听着父亲说这些时，眼中总闪着异样的光彩。她悄悄把公主的事迹记在小册子上，夜深人静时对着铜镜模仿小公主昂首挺胸的姿态。
那时她多羡慕啊——同样是女子，公主能在庙堂之上挥斥方遒，她却连府门都难得迈出一步。
后来公主及笄嫁人，朝堂上再听不到她的声音。张氏还记得自己当时对着那本小册子叹息：“终究也逃不过相夫教子的命运。”就像她，空有一身马上功夫，却只能在后院相夫教子。
只是不知公主殿下今日找她是为何事？
或许是看出了张氏眼里的不知措施。
楚玉京一把握住她的手：“夫人不必惊慌，本宫有事请夫人相帮，今日先带你去看场好戏！”
马车缓缓停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张氏的脸色变得惨白，这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两年前她曾带着两个丫鬟闯进这扇朱漆大门，当场抓住王仲宁搂着两个穿红着绿的女子。
“谁家男子不是三妻西妾的？！”婆婆当时的呵斥犹在耳边，“你这般善妒，如何配做我王家妇？”
多么讽刺啊！张氏攥紧衣袖，指节发白。王家家训分明写着“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公爹王世宗一生只守着老夫人一个，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自己的父亲也是因为王家家训如此才将自己嫁入王家......
可到了她这里，她分明给王仲宁生了个大胖小子......
王仲宁却仍然在外面寻花问柳，这两年包养的外室不知凡几。
当年她刚生下晟儿时，王仲宁还假模假样地守在产房外。
可孩子还没满月，他就开始夜不归宿。起初婆婆还会帮着劝诫几句，后来竟渐渐纵容起来。若不是碍于家规，恐怕这二房的后院早就塞满了莺莺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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