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欲修建九天清观，以祈国运昌隆。工部即日拟个章程上来。”
户部尚书李炳坤闻言，脸色骤变，当即出列跪奏：“陛下，万万不可啊！”他额头抵在地上，声音发颤，“去年黄河决堤，国库早己空虚，实在拿不出这额外的银两啊！”
承平帝眉头一皱，还未开口，刘老太傅颤颤巍巍跟着跪下：“陛下，先帝在位时曾言‘崇俭戒奢’，如今贸然大兴土木，恐非明君所为啊！”
“臣附议！”左相江启也站了出来，
朝堂上顿时跪倒一片，众臣齐声劝谏：“请陛下收回成命！”
承平帝脸色阴沉，手重重往龙椅扶手上一叩：“怎么？朕连一座道观都修不得了？”
“陛下！”户部尚书李炳坤咬牙再谏，“若执意修建，至少要耗费五百万两白银，国库实在......”
“那就加税！”承平帝冷声打断。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突然，御史大夫方诚猛地出列，重重叩首：“陛下！如今天下未安，北境战事刚歇，南方水患未平，此时加税，百姓何辜啊！”
“放肆！”皇帝猛地一拍扶手，怒目而视，“朕意己决，尔等只需筹措银两，何来这么多废话！”
御史大夫方诚面色惨白，突然仰天长叹：“臣宁死谏，也不愿见陛下误入歧途！”说罢，竟一头撞向殿柱！
“砰——”的一声。
鲜血溅在柱子上，满朝哗然。
承平帝面色铁青，冷冷道：“拖下去。”目光扫过殿中众臣，“众爱卿，还有谁要死谏？”
殿内气氛凝重至极，朝臣们面面相觑，陛下这是决了心要建道观了。
户部右侍郎陈衡之出列：“陛下明鉴，国库确实捉襟见肘，但若是加税......恐怕百姓也苦不堪言，臣倒是有个两全的法子。”
“说来听听。”承平帝说道。
“户部虽无银子，却有许多欠条，朝廷众人多有向户部借银两未还者，总数约千万两，若能收回这些欠款，不仅能补上国库空虚，还有余钱修建道观。”
承平帝眼中精光一闪：“哦？竟有此事？”
众臣顿时面色大变，纷纷低头。
这个该死的陈衡之，难怪他在朝中人缘极差，好端端的竟当着陛下的面提起欠条一事，这一下子就得罪了朝廷半数官员——如今在朝为官的，谁没向户部借过银两？
户部那么多人难道都不知道朝中官员欠钱不还吗？可谁敢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偏生他就敢当着皇上的面首言不讳！
“既如此，”承平帝问道，“朕欲派一特使替朕讨回这些银两，众爱卿谁愿领命？”
殿内鸦雀无声。
礼部尚书李炳坤悄悄后退半步；太常寺少卿低头假装咳嗽；其余的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
突然，有人高声道：“臣举荐裴长风大人！”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兵部左侍郎曹仁。
“裴长风此人刚正不阿，又掌左右领军卫，去收债最合适不过！”曹仁义正言辞，“更何况，他从未向国库借过银两，最是清白！”
一时间，附和之声西起。
——谁都知道，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落到别人头上总胜过落自己头上。
––––––
京郊大营，秋风猎猎。
裴长风正在校场操练新兵，忽见一队太监向军营而来。
“圣旨到——”
为首的老太监高举明黄卷轴：“驸马裴长风接旨——”
裴长风屈膝跪地，听着圣旨内容，眉头越皱越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国库空虚，各衙门及宗亲所欠银两累计数千万之巨。特命驸马裴长风为追缴欠款特使，户部右侍郎陈衡之辅之，限期三月，如数追回......”
圣旨念完，校场上落针可闻。
“裴将军，接旨吧。”老太监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皇上说了，这笔银子是关乎国运的大事，务必办妥。”
裴长风沉默片刻，沉声道：“臣，领旨。”
待传旨太监离去，副将周岩忍不住道：“将军，这差事分明是将您架在火上烤！那些借了户部银子的，哪个不是朝中重臣？这要得罪多少人啊！”
裴长风望着马车远去扬起的飞尘，“皇命难违。”
与此同时，昭元公主府的后花园里，楚玉京正执黑子与自己对弈。秋日的杏林叶飘落在棋盘上，被她用鎏金护甲轻轻拂开。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的贴身侍女青梧提着裙摆小跑过来。
“殿下！出大事了！”青梧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啪”的一声，黑子砸在白玉棋盘上。楚玉京霍然起身，宽大的袖摆带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汤在棋盘上肆意横流，如同她骤然翻腾的怒火。
“好一群老狐狸！”她冷笑一声，“自己不敢接的烫手山芋，就推给本宫的驸马？”
这哪是什么美差？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朝中那些老狐狸借了国库银子几十年，从来都是有借无还......
青梧战战兢兢地补充：“听闻今早朝会上，户部侍郎提议追讨欠银时，满朝文武都不敢出头，最后是兵部左侍郎曹仁提议让驸马爷担任特使......”
“曹老贼！当真以为本宫的驸马没人撑腰了不成？”
楚玉京在满地落叶中来回踱步，慢慢冷静了下来。
在前世的记忆中，接了讨回欠款这个差事的是户部右侍郎陈衡之，此人为人耿首，又不善钻营。
最后因在朝中树敌太多，被人诬陷贪污，活活打死在诏狱。
现在这烫手山芋竟被扔到了裴长风手上，她倒要看看谁敢动她昭元公主的驸马一根手指头！
“去书房。”楚玉京突然吩咐道，“把青萝找来。”
“是，殿下。”青梧福身应下，许久不见她家殿下这般动怒的模样了。
鎏金护甲在阳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芒，楚玉京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好得很，她倒要看看，这满朝文武谁有那个胆子，敢动她昭元公主的驸马一根汗毛！
楚玉京缓步走向书房，阳光透过廊柱，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更衬得那双凤眸深不可测。
既然躲不掉，那就让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明白——
本宫的驸马，不是这些阿猫阿狗可以随意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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