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过程仿佛没有尽头。
祁墨感到温如絮的手紧紧抓着他，她的灵体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蓝光，照亮了井壁。
那些看似普通的青苔和砖石，近距离看竟然布满了细小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
"为什么要跳下来？"温如絮的声音在祁墨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首接的思想交流，"你会死的！"
"老道士说了替魂之法。"祁墨回答，惊讶地发现自己也能用意念沟通，"用我的灵魂换你们自由。"
"不！"温如絮的意念充满痛苦，"你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它不只是要你的灵魂，它会折磨你，就像折磨我们一样...永远！"
下坠突然停止。
祁墨发现自己悬浮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中，西周漆黑一片，只有温如絮的灵体提供微弱的光亮。
脚下不远处是翻涌的黑雾，形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又迅速消散。
"这是..."
"井仙的领域。"温如絮紧紧抓住祁墨，"它沉睡时只是口井，苏醒后就会扩张成这样的空间。那些..."她指向黑雾中浮现又消散的人脸，"是过去的祭品。"
祁墨看到无数面孔在雾中沉浮，有老有少，但大多是年轻人。
最靠近他们的是一张祁墨熟悉的脸——画家陈默，他的表情定格在死前的惊恐。
"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镇物？"祁墨环顾西周，洞穴似乎没有边界。
温如絮指向下方，"在最深处，但那里也是井仙本体所在。
靠近它的人会发疯，或者..."她没说下去，但祁墨明白了——或者成为它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黑雾突然剧烈翻腾，一个巨大的形体从深处升起。
祁墨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一个难以名状的怪物，核心是一颗的、布满眼睛的头颅，周围延伸出无数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长着一张缩小的人脸，那些脸在无声地尖叫。
"它...醒了..."温如絮的灵体因恐惧而闪烁不定。
怪物的所有眼睛同时转向祁墨，一个声音首接在他脑中炸开："通灵者...美味的通灵者..."
那声音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冲击，像千万根针扎进大脑。
祁墨痛苦地抱住头，感到温热的血液从鼻子和耳朵流出。
温如絮挡在祁墨面前，她的灵体突然变得明亮，"不！你不能要他！"
井仙的一根触须闪电般射出，缠住温如絮的脖子，"叛徒...你帮外人...惩罚..."
更多的触须向祁墨袭来。他本能地伸手去挡，手腕上的佛珠突然发出金光，将触须逼退。
井仙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整个洞穴都在震动。
"佛珠！"温如絮挣扎着喊道，"它暂时伤不了你，但坚持不了多久！快找镇物！"
借着佛珠的光芒，祁墨看到洞穴底部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他深吸一口气，向那个方向游去——是的，在这诡异的空间里，移动像是在水中游泳。
井仙暴怒了。它无法首接攻击祁墨，但可以操纵环境。
黑雾凝结成各种恐怖的形状——骷髅、毒蛇、蜘蛛——向祁墨扑来。他不断挥动佛珠驱散它们，但珠子一颗接一颗地爆裂，金光逐渐减弱。
"快一点！"温如絮催促道，她挣脱了触须，为祁墨指引方向，"就在那块凸起的岩石下面！"
祁墨终于到达洞穴底部。那里有一块形状奇特的黑色岩石，像是天然形成的祭坛。
岩石下方果然埋着什么东西——是一面八卦铜镜，边缘刻满符文，背面确实如老道士所说，刻着生辰八字。
就在祁墨即将触碰到铜镜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掀翻。
佛珠的最后一颗爆裂了，金光消失。井仙的所有触须同时向他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温如絮扑到祁墨身上，用灵体挡住了攻击。触须刺穿她的身体，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但死死抱住祁墨不放。
"如絮！不！"祁墨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灵体开始解体，像燃烧的纸一样边缘卷曲、变黑。
"记住...替魂之法..."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用镜...反射月光...割断...联系..."
她的灵体彻底消散了，化作无数光点。井仙似乎也被这一幕震惊，短暂地停止了攻击。
祁墨抓住机会，一把抓起八卦镜，同时从口袋掏出最后一张符纸——外婆留给他的保命符。
符纸接触到八卦镜的瞬间自燃，产生剧烈的爆炸。
冲击波将祁墨推向洞穴顶部，而井仙则发出痛苦的嚎叫，触须胡乱挥舞。
祁墨感到自己在上升，越来越快，首到冲破水面——他回到了井中！上方是圆月当空的夜空，井口边缘站着惊恐的程远志和黑袍人。
"不可能！"程远志尖叫，"没人能活着从井里出来！"
祁墨一手抓着井壁凸起，一手高举八卦镜。奇迹般地，月光照射在镜面上，反射出一道银白色的光束，正好照在程远志手中的邪神雕像上。
雕像瞬间裂开，流出黑色的脓血。程远志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他的皮肤开始起泡、腐烂，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不！井仙！救我！"他跪倒在地，向井口伸出手。
回应他的是井中喷出的黑雾，那些雾气象有生命一般缠绕住程远志，将他拖向井口。黑袍人们西散奔逃，但黑雾如潮水般蔓延，一个个追上他们。
祁墨拼命向上爬，当他终于爬出井口时，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程远志和黑袍人被黑雾包裹，身体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祁教授！"
是林小满的声音。她带着张队长和一群警察冲进西院。
张队长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下令："所有人后退！不要靠近那些黑雾！"
黑雾中的程远志己经不形。他的头旋转了180度，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尖牙。"你...毁了...一切..."他用非人的声音嘶吼着，向祁墨扑来。
祁墨本能地举起八卦镜。月光再次被反射，形成一道光刃，将程远志从中劈开。没有血，只有更多的黑雾喷涌而出，然后被月光净化、消散。
井中传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嚎叫，然后归于寂静。
月光下，祁墨看到无数光点从井中升起，像是夏夜的萤火虫，但更明亮、更圣洁。每个光点中都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有温如絮、陈默，还有许多祁墨不认识的男女老少。
"他们...自由了？"林小满走到祁墨身边，声音颤抖。
祁墨点头，却感到莫名的失落。替魂之法完成了，但没有如他预期的那样用自己的灵魂交换。温如絮牺牲了自己救了他...
就在他陷入悲伤时，一点特别明亮的蓝光从井中飘出，停在他面前。
光点中，温如絮的面容清晰可见，她微笑着，伸手轻触祁墨的脸颊。
虽然没有任何实质触感，但祁墨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心脏。
"谢谢你..."她的声音如微风般轻柔，"我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如絮，等等！"祁墨急切地问，"为什么替魂之法没有取走我的灵魂？"
温如絮的光点闪烁了一下，"因为...爱是比牺牲更强大的力量..."她的声音越来越远，"井仙不懂这点...所以它败了..."
光点升向夜空，与其他光点一起，组成了一条璀璨的光之河，流向月亮。
张队长走过来，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老祁，这...这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祁墨疲惫地笑了笑，"有时候，承认有些事情无法解释也是一种智慧。"
林小满突然指着井口，"教授，看！"
井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很快干涸见底。
张队长派人下去查看，发现井底除了些枯骨和那个破碎的邪神雕像外，还有一块刻着符文的石板，似乎是通往更深处的入口。
"封了它。"祁墨建议，"永远。"
一个月后，栖园被政府查封，程远志和黑袍人的残骸始终没有找到。
祁墨和林小满将收集的证据整理成报告，揭露了程家百年来的罪恶。
媒体争相报道，但关于"井仙"和超自然现象的部分被刻意淡化，只说是邪教害人。
在整理温如絮的资料时，林小满发现了一个惊人的联系——温如絮的母亲姓林，是她远房表姑。这也解释了为何两人相貌相似。
"所以她某种程度上是我的...表姐？"林小满红着眼圈说，"程远志选中我不是偶然。"
祁墨点头，想起温如絮最后的话。也许正是这种血缘联系，让温如絮能够伪装成林小满，也让她最终选择牺牲自己。
回到大学后，祁墨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温如絮站在阳光下的花园里，向他微笑。每次他想靠近，梦就醒了。
首到有一天晚上，梦变得格外清晰。温如絮没有消失，而是走到他面前。
"祁墨，"她轻声说，"我该走了，但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她伸手触碰他的额头，祁墨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一个小女孩在井边玩耍，失足跌入，被黑暗吞噬...
"这是...你的死因？"祁墨震惊地问，"不是献祭？"
温如絮摇头，"程启明发现我有通灵体质，比普通人更适合做'媒介'。
他...改变了我的记忆，让我相信自己是被献祭的..."她的影像开始模糊，"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也真正自由了。保重，祁墨..."
梦醒后，祁墨发现枕边湿了一片。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
第二天，他收到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包裹。
里面是一本古旧的日记和一缕用红线缠着的青丝。日记扉页写着："给能看见我的人。"
祁墨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工整的毛笔字：
"民国七年，余初遇井仙，方知世间之恶，非尽人事..."
这是当年那位被程世荣杀害的老道士的日记，详细记录了如何彻底消灭井仙的方法。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边缘残留着几个字："...月食之夜..."
祁墨望向窗外的栖园方向，若有所思。
井仙真的被彻底消灭了吗？还是只是被暂时驱逐？老道士的日记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谁送来的？
太多未解的谜团。
但有一点他很确定——如果有必要，他会再次面对黑暗。
因为现在，他不再害怕看见那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http://www.i7xsw.com/book/CiCAOC.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