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颗牙齿,放在解剖灯下仔细观察。牙齿表面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色,根部残留着几丝干涸的血迹和一小块骨屑。作为民俗学教授,他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葬俗遗物,但这样单独寄来一颗人牙还是第一次。
"周教授,您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林夏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脖子上挂着那台从不离身的单反相机。
"刚收到的匿名包裹。"周远指了指桌上那个己经拆开的牛皮纸盒,"除了这颗牙,就只有这个。"
林夏放下咖啡,拿起盒子里那张泛黄的纸片。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某种植物汁液写成:"滇南有葬,棺中种花,花开噬骨,蕊含人牙。采花者梦亡者生,齿落如花谢,终至口生白骨,自噬其舌。"
"这是什么?某种咒语?"林夏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牙齿。
周远摇摇头:"更像是对某种葬俗的描述。我在滇南考察时听说过类似的传说,当地人称之为'骨花葬',据说是对横死之人的一种特殊安葬方式。"
林夏的相机突然发出"咔嚓"一声,她条件反射地拍下了那颗牙齿和纸条。"这光线太完美了,"她解释道,"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美感。"
周远没有阻止她。作为国内顶尖的民俗学者,他对各种神秘文化有着近乎偏执的好奇心。这颗来历不明的牙齿和那段晦涩的文字,己经成功勾起了他的兴趣。
"我查过快递单,"周远说,"包裹是从滇南一个叫雾岭寨的地方寄出的,但没有寄件人姓名。"
林夏的眼睛亮了起来:"就是那个以古老巫术闻名的少数民族寨子?我去年就想去做个摄影专题,但听说那里不欢迎外人。"
周远若有所思地着下巴上的胡茬:"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个邀请?"
"或者是个警告。"林夏放下相机,突然打了个寒颤,"你不觉得这房间突然变冷了吗?"
周远这才注意到,实验室的温度确实下降了不少。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回到那颗牙齿上,恍惚间似乎看到牙根处的血迹变得新鲜起来,缓缓渗出一滴暗红色的液体。
"啪嗒"。
血滴落在桌面上,周远猛地眨了下眼——桌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但那股寒意却真实地缠绕在脊椎上,挥之不去。
"我想去雾岭寨看看。"周远听见自己说。
林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正好我最近没有拍摄任务。不过你得答应我,如果遇到危险,我们立刻撤退。"
周远点点头,心里却隐约有种预感——一旦踏入那个与世隔绝的古老寨子,有些事情就由不得他们选择了。
那颗牙齿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们的天真。
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整整两天后,周远和林夏终于看到了雾岭寨的轮廓。寨子坐落在两座陡峭山峰之间的谷地,上百栋吊脚楼依山而建,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远远望去如同一片浮在雾海中的孤岛。
"这地方简首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林夏摇下车窗,举起相机连续按下快门。
周远放慢车速,注意到通往寨子的唯一一条土路两旁,每隔几米就插着一根削尖的竹竿,竹竿顶端绑着褪色的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是驱邪的标记,"周远解释道,"说明寨子里最近不太平。"
林夏放下相机,皱起鼻子:"我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像是...腐烂的花?"
周远也闻到了。那是一种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随着他们靠近寨子越来越浓重。更奇怪的是,寨子外围的田地全都荒芜着,看不到一个人影。
"现在可是耕种季节,"周远喃喃道,"人都去哪了?"
车刚驶入寨子,一个瘦高的身影突然从路边的竹林中窜出,拦在车前。周远猛踩刹车,轮胎在泥地上划出两道深痕。
拦路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皮肤黝黑,眼睛却异常明亮。他穿着当地人的传统服饰,但脖子上挂着一个极不协调的银色十字架。
"你们不能进去!"年轻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喊道,"寨子里在举行净葬仪式,外人会带来不洁!"
周远下车,出示了自己的教授证件:"我是民俗学教授周远,这位是我的助手林夏。我们是为研究骨花葬而来的。"
年轻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谁...谁告诉你们骨花葬的?"
"这个。"周远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牙齿,"有人寄给了我。"
年轻人看到牙齿的瞬间,脸色刷地变白,踉跄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他颤抖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嘴唇蠕动着似乎在祈祷。
"你叫什么名字?"林夏轻声问道,同时悄悄拍下了年轻人的反应。
"阿...阿木。"年轻人勉强镇定下来,"我是寨子里唯一上过汉人学校的,所以被派来守路。"
周远敏锐地注意到阿木说"派来"时的勉强,似乎这个任务并非自愿。"阿木,能不能带我们见见寨老?我们保证尊重你们的习俗。"
阿木的眼神闪烁不定,最后叹了口气:"跟我来吧,但千万别提骨花葬。最近寨子里己经...己经够不太平了。"
他们跟着阿木穿过寂静的寨子。吊脚楼的门窗都紧闭着,偶尔有窗帘掀起一角,又迅速合上。那股腐烂的花香越来越浓,源头似乎是寨子中央的一栋比其他都要大的吊脚楼。
"那是祠堂,"阿木注意到周远的视线,"现在正在举行净葬仪式,你们千万别靠近。"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突然打开,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人抬着一具覆盖白布的担架走了出来。白布下明显是一个人的轮廓,但奇怪的是,尸体表面似乎有许多凸起,就像...
"像是长满了什么东西。"林夏小声说,相机己经对准了那个方向。
阿木慌忙拦住她:"别拍!那是禁忌!"但己经晚了,林夏的快门声在寂静的寨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抬尸队伍最前头的老人猛地转头看向他们。那是个瘦得皮包骨的老者,眼睛却亮得吓人。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周远脸上,嘴角缓缓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外乡人,"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们为何而来?"
周远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但还是上前一步:"我们是研究民俗的学者,听说雾岭寨保留着独特的葬俗..."
"葬俗?"老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却没有丝毫喜悦,"你们想知道死人怎么开花吗?"
阿木惊恐地拽了拽周远的袖子,但周远己经无法移开视线。在老人身后,一阵风吹起了担架上的白布一角,周远清楚地看到——那具尸体的手指间,开着一朵苍白的花,花蕊中隐约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一颗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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