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颜清越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点滴架，手背上的针头——她在医院。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转头，看到林修远坐在床边，脸上带着疲惫的微笑。他脸色仍然苍白，但眼中的神采告诉她，这是真正的林修远，不是那个被附身的混合体。
"楚红袖..."她声音嘶哑。
"封印了。"林修远握住她的手，"多亏你的牺牲。"
颜清越试图回忆细节，却发现那段被背叛的记忆真的消失了。她记得事件本身，却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长相，甚至当时的感觉。诛心笔取走的比她想象的更多。
"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吗？"她不安地问。
林修远摇头："只是一段痛苦的过去。莫先生说，记忆就像画作的底色，即使被覆盖，也会影响整体色调。"
门开了，莫怀古拎着水果篮走进来："颜小姐气色好多了。"
"莫先生！后来发生了什么？"
莫怀古放下果篮，拉过椅子坐下："诛心笔封印了楚红袖，画廊里的受害者都捡回条命。至于那面画心镜..."他从包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子，"我重新施加了封印。"
颜清越注意到盒子上缠绕着七道红绳，每道绳上都穿着铜钱。
"林修远的魂魄己经归位，但被附身的后遗症还需要时间恢复。"莫怀古严肃地说，"沈明修的记忆碎片可能还在他潜意识里。"
林修远苦笑："偶尔会做些奇怪的梦，但己经能分清哪些是自己的记忆。"
"那《对镜仕女图》呢？"颜清越突然想起，"柳青璇真的消失了吗？"
莫怀古和林修远交换了一个眼神。老人从包里取出一卷画轴，小心展开——正是那幅《对镜仕女图》，但画面己经改变。仕女不再手持铜镜，而是低头抚琴，镜台摆在身旁，镜面空白。
"柳青璇的怨气确实消散了，但这幅画本身仍有灵性。"莫怀古轻抚画作，"它现在是无主之物，需要有人继续守护。"
颜清越伸手触碰画作，指尖传来微微暖意，仿佛能感受到画中人的平静。
"我想留着它。"她突然说。
莫怀古若有所思地点头："也许正该如此。"
护士进来检查点滴，谈话暂时中断。等护士离开后，颜清越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诛心笔呢？"
"物归原处。"莫怀古指了指西山方向，"这种法器不该流落民间。"
林修远帮颜清越调整枕头高度："医生说你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继续研究《万相绘心》。"颜清越看向窗外，"画命之术虽然邪恶，但那本秘籍里可能还藏着其他失传的画技。"
莫怀古赞许地点头："正有此意。我师兄玄尘子对古籍修复颇有研究，可以请他帮忙。"
"玄尘子？"颜清越觉得这名字耳熟，"是不是楚先生提过..."
话音未落，病房灯光突然闪烁起来。画心镜的盒子剧烈震动，七道红绳齐齐断裂，铜钱叮叮当当滚落一地。
"不可能！"莫怀古脸色大变，"我亲手下的封印！"
林修远本能地护在颜清越床前。盒子自动弹开，画心镜腾空而起，镜面浮现一片血色。更可怕的是，镜中映出的病房景象里，多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正站在颜清越床边，俯身查看她的情况。
"玄尘子？"莫怀古失声叫道。
镜中老者似乎能听到，转头"看"向镜外，露出诡异的微笑："师弟，好久不见。"
颜清越浑身发冷——现实中，她的床边明明空无一人！
"你...你不是在龙虎山闭关吗？"莫怀古声音发颤。
"闭关？"镜中玄尘子大笑，"我早在三年前就被楚红袖吞噬了！这些年与你联系的，不过是她假扮的我！"
莫怀古如遭雷击，踉跄后退："那...那西山诛心笔..."
"当然是假的。"玄尘子的影像开始扭曲，"真的诛心笔早就被楚红袖毁了。你们封印的不过是她的一缕分魂，现在...她自由了！"
镜面轰然破碎，玻璃碎片如刀片般西射。一块碎片划过颜清越脸颊，鲜血滴落在《对镜仕女图》上，迅速被画纸吸收。
画中仕女突然动了！她缓缓抬头，原本空白的面部浮现出楚红袖的脸！
"游戏继续，无心之人。"画中传来楚红袖的声音，"下次见面，我要你的皮相做新嫁衣！"
画作自动卷起，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病房重归平静，只剩下三人急促的呼吸声。
"我们...被骗了？"林修远难以置信地问。
莫怀古瘫坐在椅子上，瞬间老了十岁："师兄早就...那这些年..."
颜清越摸着脸颊的伤口，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如果诛心笔是假的，那楚红袖根本没被封印。她故意示弱，是为了..."
"为了你的皮相。"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三人同时转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面容普通，唯有十指漆黑如墨。
"无心之人的皮，是画皮鬼梦寐以求的容器。"医生微笑着走进来，声音变成了楚红袖的，"没有心魔，至纯至善...完美承载我三百年的怨气！"
莫怀古抓起掉落的铜钱掷向"医生"。铜钱击中对方胸口，爆出一团黑烟。白大褂委顿在地，里面爬出一只巴掌大的纸人，迅速燃烧成灰烬。
"调虎离山..."莫怀古冷汗涔涔，"她的真身不在这里。"
颜清越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展开《对镜仕女图》。画中仕女恢复了原貌，但镜台中的空白处多了一行小字："皮相易改，真心难求。欲寻真相，来老地方。"
"老地方？"林修远困惑地问。
颜清越却明白了："画廊！墨韵艺术空间！"
莫怀古立刻掏出手机查询："画展重新开放了，就在今晚！"
"这是个陷阱。"林修远握住颜清越的手，"她故意引我们去。"
"但我们别无选择。"颜清越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如果楚红袖想要我的皮相，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她也会找来。不如主动出击。"
莫怀古翻遍布袋，找出几张黄符和一小瓶朱砂："准备不充分，但总比没有强。"
林修远帮颜清越拔掉针头，扶她下床："你确定要去？身体撑得住吗？"
"记忆都能牺牲，这点小伤算什么。"颜清越勉强笑了笑。她没说的是，自从画心镜破碎后，耳边就一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哭声，像是柳青璇的声音。
简单收拾后，三人悄悄离开医院。出租车上，颜清越发现自己的伤口己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淡红色的疤痕，形状酷似画中仕女的侧影。
"莫先生，"她小声问，"如果柳青璇的怨气己经消散，为什么我还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莫怀古沉思片刻："怨气消散不代表灵魂消失。也许...她以某种形式留在了你身上。"
这个答案本该令人毛骨悚然，颜清越却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如果柳青璇真的与她共存，那么这个曾经残害无辜的画皮鬼，或许也能成为对抗楚红袖的助力。
夜幕下的墨韵艺术空间灯火通明，门口挂着"特别夜展：灵魂肖像"的横幅。透过画心镜的碎片观察，整栋建筑被血雾笼罩得严严实实，宛如一个巨大的茧。
"这次是真的决战了。"莫怀古分给每人一枚铜钱和一张黄符，"记住，楚红袖最擅长幻象，无论看到什么都别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修远握紧颜清越的手："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颜清越点头，三人迈步走向画廊。自动门缓缓开启，温暖的灯光和轻柔的音乐流淌而出，与寻常艺术展开幕无异。
但颜清越知道，这门后等待他们的，将是三百年来最凶险的画皮鬼...和她精心编织的死亡画廊。
(http://www.i7xsw.com/book/CiCAOC.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