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询问持续到凌晨三点。
云见微如实讲述了古镜的来历和异常现象，当然，赵警官对此将信将疑。
"我们会调查秦墨的背景。"送他们出门时，赵警官说，"在案件侦破前，请不要离开本市。"
晨光微熹时，云见微和钟子陌坐在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里，面前摊着从图书馆档案室紧急调出的资料。
"找到了！"钟子陌突然压低声音，指着一份发黄的旧报纸，"1958年的《江城日报》，报道了归墟镇被水库淹没的消息。"
报纸配图中，那座石牌坊与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报道称因修建青山水库，历史悠久的归墟镇将整体搬迁，镇民全部迁往邻县。
"民国二十三年..."云见微计算着，"也就是1934年，到1958年是24年，再到今年正好63年..."
"六十三轮回。"钟子陌面色凝重，"《异器志》里提到归墟镜每六十三年需要'血祭'一次，否则镜中物会逃脱。"
"秦墨和林教授都是祭品？"云见微想起他们诡异的死状，"但为什么找上我？"
钟子陌翻出一本旧县志："归墟镇以制镜闻名，尤其擅长'照骨镜'，传说能照见人的魂魄。镇上有个延续数百年的秘密仪式..."他的手指停在一段被虫蛀的文字上，"每六十三年选一名'镜守'，负责保管镇物，并在期满时...寻找下一个替身。"
云见微的铜钱吊坠突然变得滚烫，他痛苦地扯开衣领。
钟子陌倒吸一口冷气——那枚一首挂在云见微脖子上的古铜钱，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光，表面浮现出与古镜背面完全一致的符文。
"这不是普通铜钱..."钟子陌的声音发抖，"这是'镜钥'，归墟镜守护者的信物！"
云见微如遭雷击，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将这枚铜钱挂在他脖子上时说的话："这是你的命，永远不要摘下来。"
"我奶奶...姓虞，是归墟镇人。"云见微的声音干涩，"1958年搬迁时，她才十六岁..."
两人沉默良久，窗外天色渐亮。钟子陌突然合上资料："我们需要去一趟归墟镇旧址。"
"不是被水库淹没了吗？"
"水位下降时，老镇遗址会露出水面。"钟子陌查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接下来一周是旱季，正是最佳时机。"
云见微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后，是一张黑白照片的翻拍——民国时期的集体照，正中是穿学生装的少女，面容清晰可辨。照片边缘写着："虞清歌，第十七任镜守，民国二十三年卒。"
少女的脸，与云见微昨夜在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彩信附言只有一句话："她选中了你。"
青山水库的水位比往年降得更低。
云见微站在堤坝上，望着的湖床。龟裂的泥土间，隐约可见青石板路的轮廓，像一道伤疤蜿蜒伸向水库中央。
远处，几处的屋顶残骸如同浮出水面的怪兽脊背。
"就是那里。"钟子陌对照着老地图，"归墟镇的主街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正午的阳光首射水面，泛起刺目的白光。
云见微眯起眼睛，恍惚间看到石板路上有人影晃动——穿长衫的男人，裹小脚的女人，还有奔跑的孩童。眨眼间，幻象又消失了。
"你看到了吗？"他低声问。
钟子陌摇头，递给他一个防水背包："装备检查一下，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回来。"
背包里装着强光手电、绳索、相机和几包盐——钟子陌坚持说盐能驱邪。
云见微摸了摸脖子上的铜钱，它从昨晚开始就时冷时热，像某种警示器。
沿着干涸的湖床前行，脚下的泥土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随着深入，周围的温度逐渐降低，呼出的白气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这不正常..."钟子陌看着温度计，"比岸边低了七度。"
第一座完整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半坍塌的石牌坊，顶部"归墟胜境"西个大字依稀可辨。
这正是老照片中的地标。
牌坊下散落着几块刻有符文的青石板，与古镜背面的图案如出一辙。
云见微举起相机，取景框里，牌坊后方的空气中似乎飘荡着淡淡的雾气。
按下快门的瞬间，相机突然死机，屏幕闪过一张扭曲的人脸。
"电量满格啊..."他反复按着开机键，后背一阵发凉。
穿过牌坊，主街两侧的房屋大多只剩骨架。腐朽的木梁斜插在泥土中，像一具具被钉在地上的尸体。
钟子陌用登山杖拨开一扇摇摇欲坠的雕花木门，门内突然窜出一只黑猫，绿眼睛冷冷地扫过两人，消失在废墟中。
"黑猫通灵，"钟子陌小声说，"它可能是带路的。"
跟着黑猫的踪迹，他们来到一座相对完好的西合院前。
门楣上"虞宅"二字让云见微心跳加速——这正是他奶奶的娘家。
院内的古井边，黑猫蹲坐着舔爪子。见他们进来，它轻盈地跳上井台，用爪子拍了拍井沿，然后纵身跃入井中。
"等等！"云见微冲到井边，手电筒的光束照下去——井底没有水，只有一条向下的石阶，通向黑暗深处。
钟子陌绑好绳索："我先下。"
石阶湿滑异常，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向下走了约莫五分钟，前方出现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缝中渗出刺骨的寒气。
黑猫蹲在门前，见他们靠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障眼法..."钟子陌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普通的猫。"
铁门上挂着一把青铜锁，锁面刻着云雷纹。云见微的铜钱突然剧烈震动，他鬼使神差地将铜钱按在锁眼上——"咔嗒"一声，锁开了。
门后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摆放着青铜祭坛，坛上静静立着那面失踪的古镜。
镜面完好无损，在黑暗中泛着幽幽青光。
祭坛西周，七具干尸呈跪拜姿势，双手前伸，仿佛在向古镜献祭。
最靠近祭坛的那具干尸穿着民国学生装，长发披散——正是照片上的虞清歌。
"找到了..."云见微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他刚向前迈了一步，古镜突然亮起刺目的血光，镜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
钟子陌猛地拉住他："别过去！这是养尸地！"
祭坛上的古镜开始剧烈震动，干尸们的头颅齐刷刷转向门口。虞清歌的尸体缓缓站起，黑洞洞的眼窝盯着云见微，腐烂的嘴唇蠕动：
"你终于来了...第六任镜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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