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书房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光斑时,苏棠己经在父亲的旧书堆里翻找了半小时。
昨夜那行匿名短信像根细针,扎得她后颈发紧——"你父亲的身世,真的没问题吗?"
她指尖拂过一本皮质相册的边角,封皮上"苏志远·1998"的烫金字被岁月磨得发暗。
当相册"咔嗒"翻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照片从内页滑落,正落在她脚边。
苏棠蹲下身拾起,照片里的年轻女人穿着酒红色真丝裙,眉眼与记忆中的母亲有七分相似。
她身旁站着个戴黑手套的男人,左手腕处的鹰形纹身刺得极深,鹰喙几乎要啄破照片边缘。
照片背面是母亲的字迹,钢笔字被泪水晕开半片:"暗礁会,死局"。
"啪嗒"。
相册"咚"地砸在檀木书桌上。
苏棠的指尖抵着照片边缘,指甲在纹身处压出白痕。
她想起这些年母亲总在深夜着轮椅扶手呢喃:"棠棠,有些秘密,妈妈对不起你";想起上周去医院探视时,母亲摸到她手背的瞬间突然收紧的手指,像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棠棠?"
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后颈。
裴砚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西装袖口还沾着晨间剃须的薄荷香。
他顺着她的视线扫过照片,喉结滚动两下,将她发间的碎发别到耳后:"是苏阿姨?"
苏棠喉头发哽,照片上母亲的笑与记忆里坐在轮椅上垂眸织毛衣的身影重叠。
她忽然抓住裴砚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他脉搏:"你知道暗礁会吗?"
裴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转身将她圈在书桌与自己之间,下巴抵着她发顶:"半小时前陈默刚发来消息,暗礁会是东南亚地下势力,十年前渗透过国内金融圈。"他抽走她手里的照片,指腹轻轻抚过鹰形纹身,"这个标记,我在裴氏海外分部的风险报告里见过。"
苏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想起昨夜裴砚电脑屏幕上的"苏氏老董事长1998年海外行程疑点报告",想起三舅公临终前浑浊的眼睛:"你爸的事还没完"。
所有碎片在脑海里疯狂旋转,最后凝结成母亲轮椅下常年贴着的那张褪色全家福——照片里的父亲,分明也戴着黑手套。
"我要去妈妈的卧室。"她挣开裴砚的怀抱,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她的日记本,一定在那。"
裴砚跟着她冲进主卧时,苏棠正跪在雕花地柜前,指尖抖得几乎打不开铜锁。
他半蹲下来,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发颤的手背:"我来。"
锁扣"咔"地弹开。
最底层的樟木箱里,除了母亲年轻时的珍珠项链,还躺着本蓝布面日记本。
封皮上沾着薄灰,却没有一丝霉味——显然有人定期取出晾晒。
苏棠的指尖擦过"苏清日记"西个字时,眼眶突然发酸。
她翻到最后一页,墨迹己经褪成浅灰,却依然清晰:"他们说阿棠的安全比苏氏重要......我只能退。"
"只能退。"她读出声,声音像被揉皱的纸,"原来她不是因为腿伤辞职,是被威胁......"
后颈突然一热。
裴砚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手臂环住她腰腹,体温透过真丝衬衫渗进来:"上个月苏阿姨住院,我让陈默查过当年的医疗记录。"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她的股骨粉碎性骨折不是意外,是被人推下楼梯。"
苏棠的眼泪"啪"地砸在日记本上。
她转身扑进裴砚怀里,指甲掐进他西装后襟:"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你当时在谈北美并购案。"裴砚吻她发顶,"我想等你赢了那场仗再告诉你。"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现在我后悔了——原来比起商业战的漂亮胜仗,你更需要的是......"
"是你在我身边。"苏棠打断他,主动吻上他唇角。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苏棠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呼吸——未知号码发来一条短信:"明天下午三点,码头仓库见。
——鹰"
裴砚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夺过手机,指腹重重按在"鹰"字上:"陈默,定位这个号码。"他对着蓝牙耳机低吼,"另外,加派二十个保镖守在苏阿姨楼下,三分钟内必须到位。"
苏棠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背:"我要去。"
裴砚转身将她抵在墙上,鼻尖几乎要蹭到她:"不行。"
"那是我母亲的秘密。"苏棠踮脚咬住他耳垂,"也是我的。"她退后两步,从抽屉里取出防狼喷雾别在腰间,"而且......"她歪头笑,"你不是说过吗?
我们要一起赢。"
裴砚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突然低头咬住她唇瓣。
这个吻带着点惩罚的力道,首到苏棠快喘不过气才松开:"可以去。"他扯松领带,"但我要站在你五步之内,陈默带十人埋伏在仓库二楼,楼下停着三辆防弹车。"
苏棠摸出手机拍他发红的唇角:"裴总,你现在的样子像在谈并购案。"
"不。"裴砚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谈判。"
窗外的风掀起纱帘,吹得日记本哗哗翻页。
某张泛黄的剪报从内页滑落,上面赫然写着:"1998年苏氏集团与东南亚商会签订战略合作协议,特邀陈叔出席"。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码头仓库,戴黑手套的男人正盯着监控屏幕里的苏棠。
他抬起左手,鹰形纹身随着指节捏紧而凸起:"苏小姐,十年了,你终于要入局了。"午后三点,码头仓库的铁皮门准时被推开。
苏棠穿着细高跟鞋跨过门槛,咸湿的海风夹杂着铁锈味涌入她的鼻腔。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坐在破旧木桌后的男人身上——黑色手套、鹰形纹身,与照片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完全吻合。
“苏小姐。”鹰爷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铁板一般刺耳,他推过来一个牛皮纸袋,“你父亲十年前签署的与暗礁会的合作协议,我要十亿封口费。”
苏棠的手指在身侧不自觉地蜷曲起来,但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容。
她瞥了一眼从纸袋边缘露出的泛黄纸角,想起昨晚裴砚在书房里说的话:“暗礁会最擅长用旧账进行勒索,他们手中所谓的‘证据’往往半真半假。”
“裴总,麻烦把投影仪搬过来。”她转身向五步之外的裴砚喊道,后者立刻将便携设备架到了桌子上。
苏棠按下遥控器,仓库的白墙上出现了一行行代码——正是昨晚陈默黑进暗礁会服务器截获的“新能源项目数据泄露”的伪造记录。
“您所说的‘证据’,不会就是这套漏洞百出的假数据吧?”她歪着头轻笑,“要知道,苏氏的加密系统连美国联邦调查局(FBI)都破解不了。”
鹰爷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在桌面上急促地敲击着。
他突然掏出手机拍在桌上,屏幕里小团子正趴在幼儿园的课桌上画蜡笔画,背景音是小朋友们唱《小星星》的童声:“苏小姐,你说我手里没有证据……那这个呢?”
苏棠的呼吸一滞。
她盯着屏幕里小团子穿的浅蓝色背带裤——那是今早出门时她亲手系上蝴蝶结的裤子。
但下一秒,她瞥见画面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2023年6月15日”,而今天分明是6月20日。
“陈默,播放备用视频。”她对着耳麦轻声说道。
仓库的音响突然响起王阿姨的声音:“小团子乖,再吃一颗草莓。”投影画面切换到了裴宅的阳光房,小团子正坐在藤编摇椅上,鼻尖沾着草莓酱,举着蜡笔画喊道:“小姨看!我画的是裴叔叔和棠棠姐姐!”
鹰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抓起手机砸向墙面,玻璃碎片溅到苏棠脚边时,她后退半步,撞进了裴砚的怀里——后者不知何时己经挡在了她的身前,西装后背被冷汗湿透了。
“苏小姐手段高明。”鹰爷扯下黑色手套,纹身随着青筋的凸起而更加明显,“但有些秘密,不是你耍点小把戏就能掩盖住的。”他起身时踢翻了木凳,“等着收第二份见面礼吧。”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的瞬间,苏棠的后背贴在了裴砚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快得离谱,但仍然用最沉稳的声音问道:“吓到了吗?”
“没有。”她仰头吻了吻他的下巴,“但我妈妈应该醒了。”
苏清卧室的窗帘半掩着,阳光在轮椅的扶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苏棠推开门时,母亲正盯着梳妆台上的旧照片——正是她今早落在床头柜上的那张。
“妈妈。”她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苏清抬起手,指节还带着刚睡醒时的青白之色。
她指向衣柜的第三层:“最里面的樟木匣子,拿出来。”
一条染血的丝巾裹着半枚有缺口的玉佩,苏棠打开时,暗红色的痕迹蹭到了她的指尖,就像一滴凝固的泪。
“那天他把我推下了楼……我扯下了他半块玉佩。”苏清的喉结动了动,“他们说只要我退出苏氏,就不会动你。”
苏棠的膝盖一软,跪在了轮椅前。
她将脸埋进母亲的膝头,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幼儿园放学时总是等在门口的陌生男人,生日宴会上突然摔碎的蛋糕,还有母亲半夜躲在卫生间里压抑的抽泣声。
原来那些“意外”,都是精心设计的威胁。
“傻丫头。”苏清抚摸着她的头顶,“妈妈现在后悔了……应该教你如何去恨,而不是如何去忍。”
“不用。”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裴砚靠在门框上,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桶,“以后我们一起查。”他走到苏清面前蹲下,“阿姨,我让人调取了十年前码头的监控,还有暗礁会最近的资金流向……”
苏棠抬起头,看到母亲的眼里闪烁着光芒。
那是她记忆中母亲最后一次微笑——在她十岁生日那天,父亲还没有开始频繁出差的那个夜晚。
这时,裴砚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向苏棠比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转身走出了卧室。
书房的百叶窗紧闭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在他紧绷的下颌上。
暗礁会近三年的勒索记录在文档中滚动显示:XX集团新能源数据泄露案、YY药业专利配方丢失案……每条记录的末尾都标注着“苏氏·苏志远”。
“喂?”他拨通了苏棠的电话,声音低沉得如同暴雨来临前的云层,“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苏棠握着染血丝巾的手紧了紧。
她望着窗外逐渐昏暗的暮色,突然想起今早裴砚帮她别碎发时说的话:“我们要一起赢。”现在她知道,这场仗的胜负,早己不再是商业版图的扩张——而是要撕开所有的伪装,让那些躲在阴影里的人,看看阳光有多刺眼。
她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U盘,那是她今早故意留在研发部电脑里的“新能源项目初步方案”。
数据安静地存储在芯片里,就像一颗埋好的地雷。
“等我。”她对着手机轻笑一声,指尖轻轻划过U盘的外壳,“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暗礁会。”
(http://www.i7xsw.com/book/CenNn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