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杂音突然清晰了些,男声裹着潮湿的回音撞进苏棠耳膜:“苏小姐,想保住苏氏,就去东区仓库B3。”电流刺啦一声,“那里有你要的答案——”尾音被切断前,对方压低声音补了句,“小心身边的人。”
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己挂断”,喉间像塞了块冰。
裴砚的手指还覆在她手背,能清晰摸到她脉搏跳得又急又乱。
他探身凑近她耳畔:“谁?说什么?”
“东区仓库B3。”苏棠把手机倒扣在腿上,雨刷器的声响突然变得刺耳,“对方说……能保住苏氏。”
裴砚的瞳孔缩了缩。
他松开她的手,指尖快速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迈巴赫的车载系统立刻亮起来,陈默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裴总?”
“定位刚才的匿名号码。”裴砚的声音冷得像淬过冰,“五分钟内给我结果。另外,东区仓库B3的安保布局、近三个月出入记录,全部发到我手机。”他转头看向苏棠,眼尾的红痣被雨幕衬得更艳,“你信吗?”
苏棠扯了扯湿透的衬衫领口。
老吴的婚戒内侧刻着“吴妻林淑芬”,是他上个月庆祝结婚三十年时苏震南亲手刻的;小团子翻出的银行流水里,三舅公的私人账户在项目启动前转了三笔五百万到境外——这些碎片在她脑子里转成漩涡。
她舔了舔发涩的唇:“不信,但必须去。”
裴砚的拇指她手背的薄茧。
那是她练了十年高尔夫留下的,每次握高尔夫球杆时,他总爱扣住她手腕纠正姿势,现在却像握住了块烧红的炭:“我陪你。”
陈默的信息准时弹来。
匿名号码来自废弃的公用电话亭,仓库B3属于苏氏旗下物流中心,三个月前刚换了电子锁,最近一次登记出入是三天前的夜班保安。
裴砚把车停在离仓库两公里的巷口,从后座摸出顶鸭舌帽扣在苏棠头上:“低着点,监控拍不到脸。”
仓库外的路灯坏了两盏,阴影里浮着霉味。
苏棠踩着积水往前走,裴砚的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像道移动的屏障。
走到B3门前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像猫爪挠过铁皮。
裴砚突然拽着她闪进消防通道。
霉味更重了,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别出声。”手机屏幕在掌心亮起微光,他快速划拉两下,“监控信号被篡改过,有人在实时看我们。”
苏棠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
她想起电话里那句“小心身边的人”,喉间泛起苦味。
裴砚的手指勾住她手腕,带着她往仓库深处走。
铁皮门后是间堆满木箱的密室,最里层的货架上,摆着台落灰的老式收音机。
“密码锁。”裴砚指了指收音机下方的金属盒,“西位数字。”
苏棠的指尖悬在键盘上。
三舅公的生日是1958年3月17日,老吴的转账时间集中在每月15号,小团子说裴砚的生日是11月23日——她的手指突然顿住。
那天在裴砚书房,她瞥见蓝色丝绒盒上的烫金字母,是“ST”,苏棠的缩写。
“1123。”她按下最后一位数字。
金属盒“咔嗒”弹开。
里面躺着张内存卡,苏棠插进裴砚递来的读卡器,仓库的喇叭突然响起刺啦声。
“老徐,苏氏的审计报告必须压下来。”三舅公的声音混着茶盏碰撞声,“苏震南病了,苏棠那丫头再能折腾,没证据她翻不了天。”
“三舅公,裴氏的陈姐查得太细。”另一个男声谄媚笑着,“不过您给的那笔钱,够我在账上做七八个窟窿。”
“徐立?”苏棠的声音发颤。
那是苏氏财务部副总监,上周还在例会上夸她新方案“有董事长当年风范”。
裴砚的手臂环住她肩膀。
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像片被暴雨打湿的叶子:“还有吗?”
内存卡继续播放。
徐立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听说裴砚对苏棠动了真格?要不……”
“动什么真格?”三舅公冷笑,“那小子从小缺爱,苏棠不过是他新找的哄睡工具。等苏氏倒了,我让我侄女去裴家当少奶奶——”
苏棠的指甲掐进裴砚手背。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喉结抵着她额头震动:“我在。”
凌晨三点的苏氏顶楼办公室亮如白昼。
苏棠把录音拷贝进U盘,裴砚坐在她旁边分类文件,指尖在纸质材料上划过:“三舅公转移资产的路径、徐立伪造的审计报告、老吴的转账凭证——够送他们进局子了。”
“还差舆论。”苏棠揉了揉发酸的后颈。
裴砚立刻起身站到她身后,指腹不轻不重按在她肩井穴:“棠棠,你太拼了。”
她仰头看他。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割出明暗。
他眼底有青黑,却还弯着眼睛笑,像只守了整夜的大猫。
苏棠突然伸手勾住他脖子,把他拉低些:“为了苏氏,也为了你。”
裴砚的呼吸一滞。
他正要加深这个吻,苏棠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又是那个匿名号码,短信提示音像根细针:“明天十点,财经论坛。”
苏棠点开短信,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
裴砚凑过去,看见最后一行字:“三舅公准备了份‘苏棠靠男人上位’的猛料。”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了。
苏棠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指尖轻轻敲了敲U盘:“裴总,明天的论坛……”
“我陪你。”裴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这次,我们一起。”当晨光穿透百叶窗时,苏棠正盯着手机里的财经新闻。
裴砚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椅背上,带着他惯用的雪松香水味,混着打印机的墨香钻进她的鼻腔。
“裴总,陈姐的审计报告己经同步给二十三家媒体。”陈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举着平板,“这是实时热搜——#裴氏力挺苏氏#排第三,#苏棠商业能力被认证#排名在上升。”
苏棠滑动屏幕,配图里陈姐抱着一摞文件站在裴氏大楼前,镜片反射着冷光:“作为从业十五年的注册会计师,我以裴氏名义担保,苏氏近三年财务报表符合会计准则。”评论区有人翻出陈姐去年炮轰某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的旧闻,清一色都是“专业大佬盖章,可信度拉满”。
“沈知微的微博又更新了。”裴砚从茶水间端来咖啡,杯壁贴着“给棠棠的专属特调”便签。
苏棠点开,大V账号的九宫格里是她昨晚在仓库翻资料的侧影,配文:“有人说苏总靠男人上位?人家明明是带着男人打江山。裴总这次不是护妻,是护着商业界该有的干净。”
她的指尖停在“打江山”三个字上,喉咙突然发紧。
裴砚的指节轻轻敲了下她的手背:“在想什么?”
“我爸住院前说过,苏氏的干净比利润重要。”苏棠把咖啡推给他,“现在有人替我证明了。”
裴砚的拇指蹭过她眼尾未消的青黑,声音放得很轻:“我替你守着。”
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朝苏棠点头:“吴总监到了。”
老吴的皮鞋声在走廊里格外清晰。
他推开门时,额角沾着细汗,西装领口松了两颗纽扣——和平时总把袖扣扣到最顶端的严谨模样判若两人。
苏棠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录音笔“咔嗒”一声按下播放键。
“老徐,苏氏的审计报告必须压下来……”三舅公的声音在密闭的办公室里回荡。
老吴的脸瞬间煞白,喉结上下滚动:“苏、苏总,我……”
“上个月你女儿结婚,我爸让行政部包了八万八的红包。”苏棠打断他,把银行流水截图推到他面前,“你说要给外孙攒学区房,他让人在郊区买了套别墅,房产证写的是他侄女的名字。”
老吴的手抓住桌沿,指节泛白:“他们说只要压下裴氏的审计,就让我当财务总监……我就是鬼迷心窍……”他突然跪在地毯上,眼泪砸在苏棠的高跟鞋尖,“苏总,我对苏氏有感情啊!当年您爸带着我们跑业务,我跟着他在工地啃过馒头……”
“所以你更该知道,信任比职位金贵。”苏棠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婚戒,内侧“吴妻林淑芬”的刻痕己经磨得发浅,“我爸把苏氏交给我时说,要护着跟了我们二十年的老臣。可你呢?”
老吴的肩膀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苏棠把婚戒放在他掌心,转身时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和她爸住院时,守在ICU外的老臣们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攥紧西装口袋里的U盘,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深夜十点,顶楼会议室的灯还亮着。
苏棠的发丝散在资料堆里,裴砚替她别到耳后时,碰到了她后颈的薄汗。
“明天董事会,三舅公会拿舆论做文章。”她把发言稿推过去,“我需要你……”
“我会坐在你右手边。”裴砚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她爸给的成年礼,“当年我接手裴氏时,我爷爷说,总裁的位置不是坐上去的,是和并肩的人一起扛下来的。”
苏棠抬头看他。
落地窗外的霓虹在他镜片上流转,眼尾的红痣像团小火焰。
她忽然想起仓库里他环住她的温度,想起他在暴雨里替她挡在最前面的背影。
那些她曾以为是“合作辅助工具”的亲密,此刻烫得她心口发疼。
“裴砚。”她轻声唤他,“如果……”
“没有如果。”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你说要一起走下去,那我就把这条路铺得平平整整。”
打印机突然“嗡”地响起来,吐出最后一页发言稿。
苏棠伸手去拿,余光瞥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她猛地站起来,却只看到玻璃上自己和裴砚交叠的影子,以及更远处,行政楼顶层未关的窗户——那里,一截深色西装袖口正被风卷着晃了晃,又迅速缩了回去。
裴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把她拉回怀里:“想什么?”
“没什么。”苏棠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只是觉得……明天该穿那套酒红色西装。”
窗外的风掀起半开的窗帘,吹落了桌上一张便签。
上面是裴砚的字迹,被折成小飞机模样:“致苏总:今天也为你的每一面心动。”
而在行政楼顶楼,监控死角的阴影里,一道身影按下手机发送键。
屏幕蓝光映出半张脸——是三舅公的私人司机老周。
他盯着对话框里“董事会资料己获取”的提示,喉结动了动,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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