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的冷风卷着苏棠的西装下摆，她刚弯腰捡起外套，手机屏幕就亮起裴砚的消息，字迹在黑暗里泛着暖光。
指尖触到锁骨处的红痕时，她忽然想起裴砚今早抱着她不肯松手的模样——明明昨晚刚拆完炸弹，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冷静自持”的男人，偏要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低低地说“棠棠，我闻得到你身上的硝烟味”。
“苏总。”老周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手里还攥着那台平板电脑，“裴总让我在负三层等您，说有紧急情况。”
苏棠把外套搭在臂弯，高跟鞋叩着地面往电梯走：“什么事？”
“裴明远。”老周按下电梯键，金属门映出两人紧绷的脸，“监控组翻到段有意思的视频。”
裴氏顶楼会议室的灯光骤然亮起时，裴砚正站在落地窗前。
他听见动静回头，西装裤缝笔挺如刃，却在看见苏棠的瞬间，眉梢不可察觉地软了软：“过来。”
老周将U盘插入投影仪，墙面顿时亮起模糊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是城南会所的走廊，穿深灰西装的男人正低头看表，路灯透过玻璃斜斜切在他脸上——是裴明远。
“时间是昨晚十点十七分。”老周调出另一段视频，画面切到会所包厢，裴明远对面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三分钟后他进了这个包厢，半小时后离开。”
苏棠眯起眼，指尖抵着下巴凑近屏幕。
镜头拉近的瞬间，男人侧过脸的轮廓撞进视网膜——是沈越。
“沈知微的堂哥。”她低声重复，脑海里快速翻涌着资料：沈家庶子，表面挂着慈善基金会的闲职，实际在海外倒腾专利掮客生意。
上回苏氏竞标医疗机器人专利，就是他从中作梗，把竞品资料卖给了对手。
裴砚的手指在桌面轻叩两下：“查过包厢监控？”
“隔音做得太好，录不到声音。”老周调出另一份文件，“但会所后门的垃圾车装了行车记录仪——两人离开时，裴明远往对方手里塞了个黑色U盘。”
苏棠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裴明远还信誓旦旦说“沈家人早和裴氏划清界限”，此刻却像被人抽了一鞭子，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老周，帮我约裴明远明天下午三点，咖啡厅。就说……苏氏想谈智能温控器的专利授权。”
咖啡厅的空调开得太足，裴明远刚坐下就搓了搓胳膊。
他看着苏棠推过来的咖啡杯，干笑两声：“苏总突然约我，不会真为了那破专利吧？裴氏现在和苏氏合作这么多，这点小生意……”
“沈知微最近在英国倒是谈成了笔大生意。”苏棠打断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咖啡杯沿，“听说她拿了个医疗机器人的核心算法？”
裴明远的喉结动了动。
他端起咖啡的手顿在半空，指节无意识地蹭了蹭鼻梁——一下，两下，频率越来越快。
苏棠的目光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这个动作里。
心理学课本的内容在脑海里翻涌：人在紧张或说谎时，交感神经兴奋会让鼻腔血管扩张，产生瘙痒感，从而触发摸鼻子的本能反应。
尤其是习惯戴眼镜的人，这个动作会更明显。
“裴叔怎么了？”她歪头笑，语气甜得像加了三勺糖，“我不过随口一问。”
裴明远的额头沁出细汗。
他扯了扯领带，咖啡杯底重重磕在大理石桌面：“我哪知道那丫头的事？沈家的人……都疯疯癫癫的。”
苏棠的目光扫过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屏保亮起，一条未读消息跳出来：“财神，一切按计划进行。”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借着递纸巾的动作倾身，指尖擦过裴明远的手背：“裴叔，你手机屏保该换了，这只招财猫太旧了。”
裴明远手忙脚乱去捂手机，苏棠己经眼疾手快扫到通讯录——“沈越”的备注赫然写着“财神”。
“苏总？”裴明远的声音发颤。
苏棠坐回原位，指尖轻轻着咖啡杯的金边。
她笑得温柔，眼底却结着冰：“裴叔，我突然想起件事。三年前裴氏丢了批医用传感器的设计图，当时负责保管的……是不是你？”
裴明远的脸“刷”地白了。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苏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慢走。”苏棠望着他踉跄的背影，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屏幕蓝光映着她上扬的嘴角，“老周，查裴明远这半年的银行流水，重点看海外账户。”
裴氏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拉着，落地灯在两人身侧投下暖黄光晕。
苏棠把手机里的照片递给裴砚：“裴明远和沈越的聊天记录，备注‘财神’，还有那条‘按计划进行’的消息。”
裴砚的拇指着手机边缘，指节泛着冷白。
他突然握住苏棠的手，掌心烫得惊人：“你今天去见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需要他放松警惕。”苏棠抽回手，却没躲开他灼热的视线，“而且……”她指尖点了点自己太阳穴，“我有读心术。”
裴砚的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苏棠己经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明天上午十点，裴氏的智能温控器专利发布会。我要让某些人……”她转身时，耳坠在灯光里晃出细碎的光，“以为自己赢了。”
裴砚望着她的背影，忽然笑出声。
他捡起她落在沙发上的口红，金属外壳还带着她的体温。
窗外的夜色漫进来，他对着空气轻声说：“棠棠，这次换我帮你。”
裴氏总裁办公室的落地钟敲响九点，苏棠的高跟鞋跟在地毯上碾出细碎的褶皱。
她将手机倒扣在裴砚面前，屏幕上是裴明远与沈越的聊天记录截图，指甲盖大小的"财神"备注在冷白光里泛着刺目的光。
"我们放出风去，三天后公布新能源专利。"她的食指敲在"按计划进行"那条消息上，"但实际是个空壳项目。"
裴砚的眉峰陡然一紧，骨节分明的手覆住她的手背。
他西装袖扣蹭过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凉意透过皮肤渗进血液："林婉这半年在海外找了批技术间谍，你不怕她带人来炸场？"
苏棠偏头看他，耳坠上的碎钻扫过他喉结。
她忽然笑了，眼尾的泪痣跟着颤："那就让她炸个空的。"指腹轻轻抚过他紧绷的下颌线，"裴总难道忘了？
上个月苏氏买下的那家破产科技公司，他们的专利数据库......"
"假作真时真亦假。"裴砚的拇指她后颈，低笑里带着无奈。
他忽然握住她手腕，将她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但下次再单独见裴明远——"
"叮。"
办公室门被推开一条缝，小团子抱着荧光绿的玩具冲锋枪挤进来。
他圆滚滚的脸蛋沾着饼干屑，奶声奶气的童音撞碎两人的气场："干妈，裴叔叔，你们是不是要打坏人？"
苏棠立刻从裴砚怀里退出来，蹲下身与小团子平视。
她发梢扫过他额头，带起一阵清甜的橙花香气："小团子怎么知道？"
"我听见老周叔叔和张特助说'炸弹'。"小团子举起玩具枪对准空气"砰砰"两声，塑料子弹"哒"地掉在地上，"干妈上次拆炸弹时，裴叔叔抱着你抖得像筛子。"
裴砚的耳尖瞬间红透。
他大步走过来捞起小团子，故意用胡茬蹭孩子软乎乎的脸："小叛徒，谁教你说这个的？"
"是裴叔叔自己说的！"小团子咯咯笑着躲，"你说'棠棠身上有硝烟味'，还偷偷亲她后颈！"
苏棠的脸腾地烧起来。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塑料子弹，余光瞥见裴砚耳尖红到脖颈，突然伸手戳了戳他腰窝："裴总，小朋友的记忆力可是很好的。"
"那正好。"裴砚抱着小团子转身，故意把孩子往她怀里送，"让小团子监督，以后拆炸弹必须我陪着。"
小团子立刻搂住苏棠脖子，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垂上："干妈，我也要帮忙！
我可以用玩具枪打坏人！"
苏棠被他蹭得发痒，笑着捏他鼻尖："好，小团子当侦察兵。
但今晚要乖乖睡觉，明天干妈给你带草莓蛋糕。"
"拉钩！"小团子伸出小拇指，粉粉的指甲盖还沾着蓝色蜡笔印。
等小团子抱着玩具枪蹦蹦跳跳离开，办公室重新陷入安静。
苏棠望着虚掩的门，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西装袖口："他......最近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裴砚的动作顿了顿。
他走到窗边，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后背割出明暗相间的纹路："前天半夜哭着敲我门，说梦见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苏棠的心脏猛地抽痛。
她想起小团子总把"干妈"叫得又甜又黏，想起他偷偷往她包里塞自己画的全家福——画里有她、裴砚，还有笑得像太阳的小团子。
"等解决了裴明远，我们带他去迪士尼。"她走到裴砚身后，环住他腰，"坐最前排的花车，买最大的棉花糖。"
裴砚反手握住她手腕，将她转过来抵在窗边。
月光落进他眼睛里，像揉碎的星子："棠棠，你总把所有人的伤口都缝得那么好。"他低头吻她眉心，"什么时候愿意让我缝你的？"
苏棠的呼吸一滞。
她刚要开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老周的消息："裴明远今晚十点离开公寓，预计十一点回公司取文件。"
深夜十点五十分，裴氏大厦的安全通道里，苏棠的呼吸凝成白雾。
她贴着防火门听了听，确认走廊没有脚步声，这才摸出包里的指纹贴——下午和裴明远握手时，她故意用沾了印泥的指尖擦过他手背。
裴明远办公室的门锁"咔嗒"一声开了。
苏棠闪身进去，反手锁门，将手机电筒调至最弱亮度。
办公桌抽屉里的文件摆得整整齐齐，电脑屏幕在黑暗里泛着幽蓝的光。
她蹲在桌前，用指纹贴按开电脑。
输入法界面还停留在"沈越"的搜索记录，缓存里跳出半张转账截图——"2023年9月15日，500000.00"。
"找到了。"苏棠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
她快速打开加密文件夹，输入裴明远常用的生日密码（下午喝咖啡时，她瞥见他输密码时的手指动作），屏幕立刻弹出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每月十五号，沈越的海外账户都会向裴明远的瑞士账户转五十万。
打印机突然嗡鸣起来。
苏棠手忙脚乱按下打印键，纸张缓缓吐出。
当最后一张纸滑进出纸口时，天花板的荧光灯忽闪两下，投在纸上的阴影像张扭曲的脸。
她捡起最后一张纸，血液瞬间冻成冰——
"林婉己收到通知，准备行动。"
走廊传来脚步声。
苏棠猛地关掉电脑，将打印好的文件塞进随身带的密封袋。
她摸到门把的瞬间，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裴总说今晚要检查各部门安保，你去负一层看看监控。"
"知道了。"另一个声音更近了，"哎，裴明远办公室的灯怎么亮着？"
苏棠的后背抵着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窗台上的盆栽，突然弯腰扯下一片叶子，用力碾碎在指纹锁上。
薄荷味混着铁锈味窜进鼻腔，锁孔"滴"地发出警告声。
"什么声音？"
"可能是老鼠。"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棠贴着墙滑坐在地上，密封袋里的纸张硌着大腿。
她摸出手机给裴砚发消息："计划提前。"屏幕蓝光映着她泛白的嘴唇，忽然想起下午小团子说的"打坏人"。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
她站起身整理西装，指尖在口袋里碰到那枚草莓形状的胸针——小团子今早硬塞给她的"护身符"。
"林婉，该你入场了。"她对着玻璃窗里的自己笑，指尖轻轻叩了叩胸针，"但这次，你要炸的，是座空城堡。"
次日清晨，裴明远推开茶水间门时，正看见苏棠举着手机打电话。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故意提高了三分："王总？
新能源专利的事......对，三天后发布会。
您放心，这次绝对是颠覆性技术......"
裴明远的脚步顿在门口。
他望着苏棠垂落的发梢，喉结动了动，摸鼻子的动作又快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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