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灯在深夜里投下暖黄光晕。
苏棠指尖抵着太阳穴，面前的电脑屏幕正跳动着绿色代码——这是暗礁会核心成员水母被抓时，裴砚让人从她加密云盘里截获的芯片。
"叮"的一声轻响，隐藏文件夹突然弹出。
苏棠的呼吸顿了顿。
她向前倾身，眼尾的泪痣随着睫毛颤动，鼠标光标悬在"医疗记录"文件上三秒，最终点击打开。
PDF文档的第一行就让她指尖发颤。
"2013年5月17日，患者林舒（苏棠母亲）因高处坠落致腰椎骨折入院，经调查系护工周梅受外部势力指使推搡所致。"
"那年我刚接手苏氏......"苏棠喉间发紧，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妈妈在电话里说摔了一跤，我赶去医院时她还笑着说不疼，说怕影响我谈并购案......"
电脑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
她无意识地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枚裴砚藏了三年的婚戒此刻贴着皮肤发烫。
忽然，办公室门被推开，带着清冽雪松香气的怀抱从后方圈住她。
"查到什么了？"裴砚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里还带着方才在医院哄苏母吃药时的软意——老夫人拉着他的手说"小裴啊，你比棠棠买的花还香"，他耳尖红了一路。
但此刻，苏棠将屏幕转向他时，他的指节瞬间收紧。
"暗礁会。"裴砚咬着牙吐出这三个字，指腹轻轻抹过苏棠发红的眼尾，"我让人调当年的监控，查周梅的账户流水。"
"不用了。"苏棠关掉文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我现在更想知道......"她抬头看他，"裴氏老宅的书房，是不是藏着什么？"
裴砚一怔。
他想起今早去老宅取苏母爱吃的桂花糕时，祖父书房的檀木柜缝隙里露出半张泛黄信笺——那是他生母的字迹。
深夜的裴氏老宅像座沉默的老钟。
裴砚握着苏棠的手推开书房门时，樟木香混着旧纸页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熟稔地绕到博古架后，按下第三块雕花木板，暗格"咔嗒"弹出。
泛黄的牛皮纸袋上落着薄灰，最上面是张合影：穿蓝布衫的少女抱着婴儿，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苏母——那是二十年前的苏棠母亲，比现在清瘦，眼里闪着苏棠在集团年会上见过的、对学生才有的温柔。
信笺展开时发出脆响。
"裴叔：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终究没能等到砚儿会喊'妈妈'。
苏家林老师说裴氏矿场收购案有暗礁会影子，她让我先带砚儿离开。
我知道你怪她插手，可她说......"
墨迹在"她说"处晕开，像一滴未干的泪。
"我生母是苏阿姨的学生。"裴砚的声音发涩，指腹抚过照片里少女怀里皱巴巴的婴儿——那是他百天照，"当年祖父为了矿场，要把我生母嫁给暗礁会的人换资源，苏阿姨查到消息，让她带着我跑......"
"所以祖父迁怒苏阿姨，后来暗礁会报复......"苏棠握紧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袖口渗进他血管，"妈妈的腿，是因为保护你母亲。"
书房外的廊下，青瓷花盆后探出个小脑袋。
小团子举着儿童相机，镜头里裴砚的后背绷得像张弓，苏棠的指尖正一下下他后颈——那是她哄他开心时的小动作。
"小叔叔和棠棠姐姐在看什么呀？"小团子嘟囔着踮脚，相机镜头不小心撞到花盆。
"谁在外面？"裴砚的声音冷下来。
"是我！"小团子举着相机蹦出来，发顶的呆毛晃了晃，"裴爷爷说让我来给叔叔送酸梅汤！"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圆溜溜的眼睛却往书桌上的信笺瞟。
裴砚的脸色缓和下来，蹲身接过保温桶："谢谢小团子，去院子里玩秋千好不好？"
"好——"小团子拖长音应着，却倒退着往门外走，相机镜头始终对着书桌。
首到门合上，他才凑近相机屏幕，放大刚才误拍的画面：信笺最下方有行模糊的字迹，"空难报告......小团子父母......"
"空难？"小团子歪着脑袋，想起裴叔叔手机里那张黑白照片——穿制服的叔叔阿姨抱着他，背景是飞机舷窗。
书房内，苏棠将信笺收进牛皮纸袋，转身时正撞进裴砚怀里。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呼吸扫过她耳垂："现在去见祖父？"
"现在。"苏棠仰头吻了吻他紧绷的下颌，"有些旧账，该算清了。"
裴老爷子的卧室亮着夜灯。
老人靠在床头，斑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银，看见两人时手颤了颤，茶盏"当啷"磕在床头柜上。
"林舒的腿......"苏棠开口，声音像淬了冰，"是您默许暗礁会报复的？"
老人闭了闭眼，喉结滚动："那年矿场要是被暗礁会吞了，裴氏得倒一半。
你母亲非说能感化那些人......"
"所以您就用她的腿立威？"苏棠逼近两步，婚戒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您知道她摔下楼梯时，怀里还揣着给我生母的奶粉钱吗？
您知道她为了不让我担心，在病床上背了三个月集团财报吗？"
裴老爷子老泪纵横："我知道......我知道砚儿生母走后，这孩子整宿整宿哭；我知道林舒坐轮椅时，你在董事会被人戳脊梁骨......可我老了，当时就想着先保住裴氏......"
"您保住了裴氏。"裴砚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却弄丢了孙子的妈妈，弄丢了苏阿姨的健康，弄丢了......"他看向苏棠，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疼惜，"弄丢了能教我怎么去爱的人。"
窗外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小团子举着相机蹲在葡萄架下，屏幕里是裴爷爷颤抖的手，和苏棠落在他手背的、像安抚小团子时那样温柔的指尖。
他歪着脑袋，把照片设为屏保，照片边缘还带着他刚才没擦干净的草莓果酱印子——就像他藏在玩具箱底的，那张父母空难报道剪报边缘的果酱印子。
夜风掀起葡萄叶，吹得小团子后颈发凉。
他揉了揉眼睛，抱着相机往屋里跑："裴爷爷，棠棠姐姐，我、我拍到萤火虫了！"
而此刻的书房里，牛皮纸袋最底层，一张泛黄的空难调查报告正随着风掀起一角，露出"2018年7月12日，MH913航班......"的字样。
深夜的裴宅客房里，小团子抱着相机蜷在儿童床角，屏幕里那张模糊的“空难报告”被他放大再放大。
床头小熊的耳朵被他揪得变了形，圆眼睛里蒙着层水汽——他想起方才在书房外，裴叔叔说“弄丢了能教我怎么去爱的人”时，声音像被揉皱的纸。
“爸爸和妈妈……”他吸了吸鼻子，光着脚踩在羊毛地毯上，抱着相机溜到苏棠暂住的套房前。
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漏出来，照见他发顶的呆毛。
苏棠正靠在床头翻资料，听见动静抬头，就见小团子抱着相机站在门口，睫毛上还挂着没掉的泪珠。
她连忙放下文件，赤着脚走过去蹲下：“怎么啦小团子？”
“干妈……”小团子把相机屏幕转向她，照片里“MH913航班”的字样刺得苏棠瞳孔微缩，“爸爸和妈妈……真的是因为飞机失事走的吗？”
苏棠喉间一紧。
她想起裴砚手机里那张全家福——穿机长制服的男人和空乘模样的女人，怀里的小团子才两岁，脸蛋圆得像糯米糍。
后来她让人查过，那次空难官方通报是机械故障，但暗礁会的芯片里藏着飞行数据篡改记录。
“他们是被人害的。”她轻轻把小团子抱到腿上，指尖抹掉他脸上的泪痕，“但你知道吗？爸爸在最后时刻调整了航向，避开了学校；妈妈用身体护住了机上的小朋友。他们是英雄。”
小团子抽了抽鼻子，手指揪住苏棠的衣领：“那我……我也要当英雄！”
“好。”苏棠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等你长大，干妈和裴叔叔陪你一起抓坏人。”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帘时，裴砚推开门。
他刚给苏母换好药，手里还端着温好的牛奶。
见小团子蜷在苏棠怀里睡熟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放轻脚步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红扑扑的脸蛋。
“他问了空难的事。”苏棠抬头看他，眼底泛着水光，“我没骗他。”
裴砚在她身边坐下，把牛奶递给她，手指却悄悄勾住她的小指。
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生母抱着他躲在苏母宿舍的衣柜里，听着外面砸门的声音；想起苏母坐轮椅后，每次他去苏家送文件，都能看见她在书房背财报，额角沁着汗却笑得温柔。
“你受了多少委屈？”他突然哑着嗓子开口，手掌覆上她后颈——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是她十七岁替苏母挡酒时，被碎酒瓶划的。
苏棠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掌心传来：“以前觉得，疼都是要交换利益的。现在才知道……”她仰头吻了吻他下巴上的胡茬，“现在有你，就够了。”
裴砚喉结滚动，把她抱得更紧。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了层银。
小团子翻了个身，小熊“啪嗒”掉在地上，他迷迷糊糊嘟囔了句“英雄”，又蜷成小毛团。
次日清晨的苏氏集团大会议室里，水晶吊灯把光碎在红木会议桌上。
苏母坐着轮椅被推进来时，所有董事都站了起来——这位退居二线十年的女总裁，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真丝衬衫，耳坠是苏棠十岁时送的珍珠，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今天召开临时董事会。”苏母的声音不大，却像钉子般钉在空气里，“我宣布，即日起将苏氏集团78%股权及法人代表身份正式移交苏棠。”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苏棠坐在母亲右侧，手指无意识地着婚戒——那是裴砚在她昨夜安抚小团子时，悄悄替她戴上的。
她看向母亲，老人眼里闪着她从未见过的柔软：“阿棠，去做你想做的事。”
几乎同一时间，裴氏集团官网弹出公告：“裴氏集团创始人裴正山即日起卸任董事长及CEO职务，由长孙裴砚全面接管集团所有事务。”
下午三点，苏棠在顶楼办公室整理文件时，裴砚抱着一摞资料推门进来。
他西装袖口卷到小臂，领带松松垮垮挂着，却难掩眼底的亮：“祖父说，要把当年矿场的暗账全翻出来。”
“很好。”苏棠把最后一份文件锁进保险柜，转身时被他圈进怀里，“两大家族的旧账，该清的都清了。”
“还没。”裴砚的声音闷在她颈窝，“还有海皇。”
苏棠身体一僵。
海皇是暗礁会传说中的最高掌权者，三年前水母落网时，她电脑里最后一条加密信息就是“海皇己蛰伏”。
两人追查至今，只找到些模糊的线索。
“叮——”
裴砚的手机在桌面震动。
他拿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是乱码，附件名只有一个单词：“海皇”。
苏棠凑过去，视频加载的进度条缓缓移动。
画面亮起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呼吸——镜头里是间全黑的密室，墙上挂着裴氏矿场的设计图，苏母当年被推下楼梯的监控截图，还有小团子父母的全家福。
“砚砚，阿棠。”
沙哑的电子变声响起时，裴砚己经把苏棠护在身后。
视频最后一帧，是只戴着青铜戒指的手，指尖敲了敲屏幕上小团子的照片。
“游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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