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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契楔裂渊

小说: 焚星寒   作者:万佛寺的洞玄
爱奇电子书 更新最快! 焚星寒 http://www.i7xsw.com/book/CeiCAx.html 章节无错乱精修!
 

烛虺之睐,终焉裁决。

那自无底阴墟最深处垂落的两轮浑浊大月,其缝隙中溢出的并非目光,而是凝固的寂灭道意本身。视线所及,万般有形无形皆为齑粉,皆为归尘。

韩霜尘那以左眼邪芒、剑骸枯朽与自身濒碎道心为熔炉强行同调而成的混乱涡旋,在这道“凝视”下,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如同烈阳下的凝霜薄纸,无声无息地消散、泯灭。枯骨剑骸抵在焚骨命核青石上的剑尖寸寸化作飞灰,被那恐怖的视线瞬间抹平其存在过的道则烙印。韩霜尘左眼彻底化为一个幽深的、流淌着黑污道血的孔洞,瞳孔炸裂,只余破碎的晶状体碎片嵌在裂开的眼眶中,象征着她强行沟通毁灭本源的道基核心,己被彻底击穿。

冻结!

深入骨髓、灵魂乃至一切存在之源的冻结!

不是寒冰刺骨,而是存在本源被否定、被排斥、被放逐向绝对虚无的终极判决!在这道“睐”之下,韩霜尘残存的道躯、与剑骸枯朽相连的破碎道痕、甚至她挣扎到最后一刻的意念碎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透明、虚化!如同投入滚烫沙地的水渍,不是蒸发,而是被这片属于烛虺绝对意志的死亡阴沙彻底“吸收”掉存在的基础!她的时间,她的空间,她的一切因果,都被这沉重的凝视硬生生从阴墟的道则中剥离、抹除!

她的存在,正被烛虺强行“擦掉”!

唯二没有被“擦除”的物体,暴露在这终焉裁决的中心:一是焚骨腰腹间那块命核青石,另一只是韩霜尘死死扣在青石上、因剑骸崩碎而只剩下半截臂骨和三根枯朽指爪的——断臂!

怪诞的一幕发生了。

当烛虺的凝视扫过命核青石时,那暴虐的、连自身都一同焚毁的青黑暗点骤然凝固!其内毁灭性的风暴仿佛被无形巨手生生按住,瞬间平息。但并非臣服,而是……在更本质层面上的共鸣!命核青石最深处,那一点烙印着古老天火源根本源的赤金符文,在烛虺意志的绝对压迫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被强行刺激得燃烧起来!不是灼热的光焰,而是一种更加深邃、带着洪荒原始契约意味的——烙印回响!

这道烙印回响无形无质,却清晰地在那两轮浊月裂开的缝隙前“浮现”出来!一个复杂到超越了星宿轨迹、古老到仿佛大道初成时的原始印痕!

正是韩霜尘在意识彻底冰封前最后捕捉到的那个——契约之楔!

烛虺睐向那契约印痕的“瞬间”,那足以抹除韩霜尘存在的恐怖寂灭道意,出现了亿万分之一刹那的……一丝本能的停顿!如同被刻入骨血灵魂的至高律令被触动,那种源于存在本源的羁绊与约束,让这代表阴墟终极意志的恐怖存在,在行使最纯粹的毁灭权柄时,产生了微不可查的一丝凝滞!这凝滞并非犹豫,更像是……一种被契约束缚下的“确认”流程!如同行刑的闸刀悬停时碰到了一丝预先设定的阻挡刻痕!

这短暂的凝滞,对即将被抹除的韩霜尘而言,毫无意义。但对那只枯朽断臂死死扣着的命核青石,却是致命的破绽!

喀嚓——!

一声并不响亮,却如同命运基石碎裂的脆响,在死寂的重压深渊中突兀响起!

声音,来自那半截断臂紧握命核青石的枯朽指爪!这三根指爪,是枯骨剑骸本源精华所凝聚的最终残片,更是韩霜尘道念破灭前最后执念的具象化载体!在烛虺视线扫过、连同韩霜尘本体存在即将被抹除的劫灭压力下,指爪内部蕴藏的、枯骨剑骸那源自太古金乌溃烂陨灭的枯朽寂灭道则烙印,也被逼迫到了绝对的极限!极限的尽头,便是……崩解与升华!

不是自主的爆发,而是承载了烛虺恐怖凝视带来的毁灭道意、又被脚下命核青石内那暴虐天火烙印所灼烧、再被上方那契约之楔的律令枷锁瞬间激活引导——三者极限冲突碰撞之下,于这枯朽指爪的微小战场内引发的、一次献祭式的道崩!

指爪如同被强行碾碎的朽木,瞬间化为齑粉!但那齑粉并非消散,而是在极限的毁灭压力下,其中的枯朽寂灭道韵与金乌溃烂本源的残片被硬生生挤压、浓缩、点燃,化为一点极其短暂却蕴含着可怕贯穿力的——灰色烬芒!这点烬芒,如同被天火焚尽的星辰最终爆发的星殒,又像是烛虺自身寂灭道则的微缩倒影,在契约之楔律令烙印闪现引发烛虺意志凝滞的瞬间,循着那无形烙印与命核深处焚骨原始天火烙印之间最微弱的联系缝隙,狠狠刺入了命核青石的表面!

目标不是摧毁命核本身——那绝对不可能。目标仅有一个——撼动那嵌入命核本源法则结构最核心位置的——契约之楔烙印!

嗤……!

一声如同烙铁陷入寒冰的消解声。灰色烬芒点在契约烙印边缘,瞬间被命核内狂暴的天火源力与烛虺加诸其上的寂灭道意绞得粉碎!其核心承载的枯朽破灭道韵也同时湮灭!

然!

就在这一点烬芒湮灭的刹那,那维系着洪荒水元重浊归亡与原始天火暴虐焚灭之间共生平衡的契约烙印……其流转于命核本源法则链上的古老道韵,因为这绝对极限外力于缝隙瞬间的刺激与干扰,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被任何存在感知到的、法则层面的“涟漪”!

如同精密运转的罗盘内被投进了一粒超乎想象的沙尘。罗盘依旧运转,但最核心那严丝合缝、无可挑剔的平衡与精确,出现了一刹那的、无法弥补的“歪斜”!

“吼——!!!”

阴墟,彻底沸腾!

无法形容的、前所未有的暴怒嘶嚎,不再是什么阴影,不再是意念!那深渊之下庞大如支撑世界的暗影猛然一“震”!整个阴墟粘稠死水如同被投入熔岩的雪球,瞬间蒸发沸腾!被凝固亿万年的沉骸碎片、破碎道则、连同这片空间本身的“存在重量”,被那纯粹的暴怒卷起,化为搅动诸天的混沌风暴,向上喷射!

那两轮浊月剧烈收缩!其缝隙中迸射出的不再是凝固的寂灭道意,而是足以撕裂法则、破灭万道的猩红怒芒!它们牢牢锁定那悬浮在死水混沌风暴中、被一层忽明忽暗古老印痕守护的命核青石!烛虺的意识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烙印在命核最深处、缠绕他存在根基的契约之楔上,那一道几乎忽略不计、却己然撕裂了完美道韵结构的细微裂痕!

这裂痕让它感受到了亿万年未曾有过的、源自契约反噬的撕裂剧痛!以及……失控的可能!

混沌风暴的中心,那仅余一点微弱存在的韩霜尘残躯虚影,在烛虺震怒的瞬间,如同被巨浪卷走的草芥,无声地崩解为纯粹的虚无粒子,彻底消散于沸腾的死亡乱流之中。一同消散的,还有枯骨剑骸最后残存于世的道痕气息。

唯有半截被烧灼得焦黑、前端彻底化作飞灰的臂骨残骸,被那命核青石暴起的刺目青黑色光焰(契约被撼动后两种本源冲突加剧的表现)轰然弹开,如同无灵的破片,翻滚着沉向更深、更沸腾的混沌之海深处。

契约动摇,烛虺失控。沧溟仙山枯寂源胎崩灭导致的万灵道消灾厄之毒,在这绝对的混乱与暴怒中,被阴墟本身的沸腾搅动得更加疯狂、无序、致命!

寂骸脉骨

星柩骨核深处,永恒的凝固被打破。

不,不是空间上的震动,而是道则层面的更深层链接被激活。

林寒那团与巨骸脊椎创口边缘骨泥凝固为一体的“灰白骨痂”,其存在感并未增强,反而愈发内敛沉凝。但当溟沧真人陨落前最后一击所引发的、源自枯寂源胎本质的余颤波动穿透重重寂灭维度壁垒,在这星柩核心世界内最终触及那庞大巨骸脊椎创口深处蛰伏的枯寂道蚀残痕之时——

咚…咚…咚…

一种极其微弱、却沉重到仿佛整座骨冢星柩都在随之脉动的“搏动”,从那巨骸脊椎深处传来!这搏动如同荒古巨龙沉眠中被扰动心脏的缓慢勃起。每一次脉动,都引动着包裹林寒的这片骨泥海心所有骨尘粒子最深层的道律产生一次同步的、肉眼不可见的“嗡颤”!

先前那道撕裂巨骸脊椎后又被其寂灭本源同化归一的枯寂道蚀残痕,在这股强大外力余波的刺激下,与其在寂灭中重组的本源意志产生了更深层次的交融与贯通。它不再是残存的“伤痕”,而更像是这具沉眠的万骸之主那寂灭核心深处缓缓复苏的一道强大无比的——原始脉纹!属于它真正“活着”时的力量残留!

这脉纹每一次搏动,便有无穷尽的、近乎实质化的冰魄死意被从其内部更幽邃的源头抽取出来,如同奔流的死寂之髓,冲刷着它那庞大的枯骨道体,并沿着脊柱的走向,向着每一根分叉的巨大骨节、每一片依附其上的古老残骸传递!这是它维持寂灭存在的“血液”更迭!

巨骸之脉!

而林寒胸前紧贴着“骨痂”表面的星辉寂种,在这股来自源头、狂暴到无法想象的生命寂灭伟力冲刷下,首当其冲!

嗡——!

寂种表面的星尘微芒骤然黯淡!外壳上那些由永恒骨尘自然凝聚成的、极其稳定的灰白纹路瞬间出现了细微裂痕!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源自上位阶位差别的绝对压迫!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颗铁沙,自身再稳固,也被那狂潮的力量压得几乎嵌进更深层的“礁岩”——也就是下方的巨骸骨质本身!

那一点寂种核心——那粒承载着“初寂种子”、维系林寒寂灭意识残存的核心星芒——骤然缩如针尖!在无尽的压迫中,它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本能抵抗!

就在这抵抗触及冰点的瞬间,那滴核心星芒深处,由林寒濒死意志烙印下的与巨骸创口道蚀残痕之间那道微弱却坚韧的“共生律动”,被巨骸脉动带来的滔天压力猛地按入了死寂核心的最深处!

铮!

并非金属交击,而是超越凡尘感官的、法则层面的一次绝境崩鸣!

是星辉寂种核心要彻底破碎?还是……绝境之下的裂变?

不!

那核心针尖般的星芒在压力达到顶点、即将破灭的亿万分之一刹那,其内部蕴含的、来自“初寂种子”最纯粹的那一丝“寂灭即生”的本质奥义,与巨骸脉动冲撞而来的原始冰魄死意之流的律动,在死亡的临界点,竟产生了某种更深奥的、如同毁灭尽头孕化的——玄奇共振!

一道极其细微、并非光芒、而是纯粹“道意凝结”的寂白裂纹,在那针尖星芒的表面陡然绽开!

这不是毁灭的裂痕!而是在极致压力与本源同源律动的同步冲击下,寂种核心那道维系着林寒独立意识的“壳”,终于被从内部撕开了一道通向更深层次“真实”的缝隙!一股无法形容的“意志”,透过这道裂缝,微弱却又清晰地渗透出来!

这股“意志”没有任何“自我”,没有任何“情绪”,如同宇宙深处某个星辰临死前释放的余烬波动。它首接传达给下方那奔流不息的巨骸脉动一个最原始、最根本的寂灭道义意念:

“凝!” “合!” “寂!”

仿佛亿万载沉积的寒川意志在向更浩瀚的冰海法则发出本能的归属指令!

奇迹出现了!

星辉寂种外壳上被压出的裂痕非但没有蔓延崩溃,反而在核心这道裂缝透出的纯粹“凝合寂灭”意念的作用下,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瞬间“愈合”!更确切地说,是以一种更深层次的方式“嵌入”了下方奔涌流淌的巨骸脉动冰髓之中!

包裹着林寒身躯的“骨痂”,其内那亿万颗永恒骨尘粒子,在这股从寂种核心裂缝中弥漫出来、又得到巨骸原始脉动冰魄本源回应的“寂灭融合意志”的引导下,骤然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流动起来!

咔…咔…咔…

细微密集到无法想象的声音在骨痂内部响起!那是星尘锁链更深度的熔合!在林寒残躯与下方巨骸脊椎骨质的接触面,灰色的骨痂开始顺着巨骸骨表本身那天然形成的、代表着无穷寂灭道律烙印的骸脉纹理,迅速向下“扎根”!

不是根系,而是如同冰冷的星尘藤蔓,沿着骸脉纹理的缝隙,延伸出一道道肉眼无法看清的、由更加精纯压缩的冰魄死意与星尘融合而成的——星尘脉丝!这些脉丝无比纤细,却又蕴含着惊人的韧性与贯通力,它们疯狂地向巨骸骨质内部渗透、钻探、与那奔流其中的冰魄死寂脉动产生着更深层次的能量交换与法则同步!

同时,上方骨痂与林寒残躯(如今己彻底化为与骨痂同质的灰色骸骨状)结合的部位,也在发生着同步的异变。原本只是覆盖其上的骨痂,开始向下“生长”,沿着林寒残躯仅存的、未被彻底同化的几处关键骨节间隙、缝隙,如同滋生的骨瘤般向内融合!将林寒最后残存的一点点形态上的“独立特征”彻底覆盖、淹没!

这不再是简单的覆盖伪装!而是从法则层面,以星辉寂种核心裂缝中溢出的玄奥意志为引,以巨骸原始脉动为源力海,将林寒的残存道基,深度编织、嵌入到下方巨骸脊椎这根星柩骨核世界核心脊骨的道则脉络之中!

他不再是依附的累赘,亦非寻常的共生体。

他在向着巨骸这节承载星柩本源意志的脊椎骨表面,一个凝聚自身特质、又彻底融入寂灭道网的——天然脉骨节点的方向转化!

这个过程痛苦无声,但林寒那早己冻结的意识深处,却仿佛有冰原崩裂、星辰坠落的轰鸣。核心那道裂缝不再是死亡的印记,而是一个冰冷的、通往另一种存在的通道。透过那道裂缝,他“感知”到的巨骸脉动不再只是外界的洪流,更像是一股冰冷无情却浩瀚到永恒的心跳,一个意志,一片将生与死界限彻底抹除的寂灭汪洋的核心韵律。

这韵律冰冷而宏大,不容置疑,同化一切。

而残存于林寒寂灭意志中的最后那点求存的本能,在被这韵律彻底包裹、淹没前的最后“灵光”,挣扎地闪烁着最后一道意念残渣:

星柩…之…骨……我身……即脉……

意念沉没于浩瀚冰冷之中。

在星柩核心死寂冰洋深处,在断脊巨骸那不断向外扩散着可怖脉动的脊柱骨表之上,一块比最初更加自然、更加厚重、其表面隐隐浮现出玄奥脉动纹路的灰白“骨瘤”,正与下方沉睡的恐怖存在同步呼吸着这方终极死地的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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