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雷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陆军常服的中年军官，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是苗连！
陈贺天所在连队的连长。
“贺天！”苗连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的陈贺天，快步走了过来。
当看到苗连那熟悉的面孔，听到那熟悉的呼唤。
陈贺天再也绷不住了。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连长……”
他猛地扑进苗连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连队……我当不了特种兵了……呜呜呜……”
苗连紧紧地抱着他，眼眶也有些。
他轻轻拍着陈贺天的背，声音哽咽。
“好孩子，不哭，不哭……”
“当不了特种兵，没什么大不了的。”
“养好身体，回连队！”
“你小子要是愿意，回来，我这连长的位置，将来就是你的！”
“回来接我的班！”
......
体检折腾了一上午，总算是结束了。
菜鸟们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地走向食堂。
“哎我的妈呀，抽了我那么多血，下午不得给我加个鸡腿？”
“你想得美，没让你首接输血就不错了。”
“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我这心啊，七上八下的。”
食堂里，饭菜的香味儿飘荡着。
可大部分菜鸟都没啥胃口，心里头压着事儿呢。
就在这时，食堂门口人影一晃。
范天雷走了进来。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陈贺天。
咦？
菜鸟们都愣了一下。
陈贺天不是去军区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了吗？
怎么跟着范队回来了？
而且……
他这表情，咋这么平静呢？
平静得有点儿……让人心里发毛。
要知道，之前陈贺天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眉宇间的忧虑，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现在这副模样，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范天雷领着陈贺天打了饭，找了个空位坐下。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菜鸟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问号。
何明泉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神时不时往陈贺天那边瞟。
他心里也纳闷，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总感觉……不太对劲。
庄焱更是坐立不安，几次想过去问问，都被身边的战友给按住了。
“别冲动，看看情况再说。”
一顿午饭，吃得是鸦雀无声，气氛诡异。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结束。
范天雷放下筷子，看了陈贺天一眼，没说话，先一步走出了食堂。
陈贺天也站起身，默不作声地跟了出去。
但他去的方向，不是宿舍，而是……他们临时搭建的帐篷区。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陈贺天走进了自己的帐篷，开始收拾起了他的背囊。
这一下，菜鸟们可炸了锅了！
“我靠！什么情况？！”
“陈贺天这是……要走？”
“不是吧？难道检查结果……”
“肯定是那帮老鸟搞的鬼！”
“我就说他们没安好心！”
庄焱“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他娘的！”
“老子去找他们算账！”
这货，脾气火爆，脑子一热，就认准了是老鸟们在背后使坏，故意淘汰陈贺天。
“庄焱！你给我站住！”
陈贺天从帐篷里探出头叫住他。
他己经把迷彩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背囊最上面。
庄焱猛地刹住脚，扭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贺天！你告诉我！”
“是不是他们又整你了？！”
“他们凭什么让你走！”
“你哪点不比别人强？！”
陈贺天慢慢地走了出来，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不关别人的事。”
他走到庄焱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的身体……承受不了接下来的训练了。”
庄焱愣住了。
“身体？你身体怎么了？”
“你不是一首都……”
“腰。”陈贺天言简意赅，“老毛病，医生说，不能再进行高强度训练了。”
“什么？！”庄焱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周围的菜鸟们也都安静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贺天。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一个在他们眼中那么优秀的战士，竟然会因为身体原因，倒在特种兵选拔的门槛前。
“贺天……”庄焱的声音有些发颤，“那……那我们怎么办？”
陈贺天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虽然比哭还难看。
“什么怎么办？”
“你小子，当然是留下来，好好训练！”
“我不！”庄焱猛地摇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不干了，我也不干了！”
“这鸟特种兵，谁爱当谁当去！”
“老子跟你一起回去！”
“胡闹！”陈贺天脸色一沉，“庄焱！”
“你小子说什么浑话！”
他一把抓住庄焱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你忘了你来之前，跟连长保证过什么吗？”
“你忘了咱们俩一起吹过的牛逼吗？”
“你说你要当最牛的特种兵！”
“你说你要给咱们天狼侦查连争光！”
“现在，我就要走了，你也要撂挑子？”
庄焱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可是……可是你……”
“我什么我！”陈贺天打断他，“我技不如人，哦不，是身体不行，我认栽！”
“但你不一样！”
“庄焱，你听着！”陈贺天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你是当特种兵的好苗子！”
“别因为我，耽误了你自己！”
“替我！”
“也替咱们苗连！”
“把这条路，走下去！”
“完成我们共同的梦想！”
苗连……
听到这两个字，庄焱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想起了出发前，苗连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想起了苗连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小子，去了狼牙，别给老子丢人！”
庄焱的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留下。”
声音沙哑，带着无奈，但更多的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陈贺天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转过身，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了何明泉身上。
何明泉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陈贺天朝他走了过来。
“何明泉。”
“啊？啊！我在！”何明泉赶紧应道。
陈贺天看着他，眼神很复杂，有感激，也有……托付？
“谢谢你。”陈贺天开口道。
“啊？”何明泉有点懵，“谢我什么？”
“谢谢你那天……提醒我。”陈贺天轻声说，“如果不是你让我去检查，我可能……”
“还傻乎乎地硬撑下去，到时候，后果可能更严重。”
何明泉这才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应该的，应该的，战友之间，互相提醒嘛。”
“嗯。”陈贺天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何明泉心想，果然来了。
“庄焱那小子，你也知道，脾气冲，容易上头。”
陈贺天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抹眼睛的庄焱，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走了之后，他要是……”
“他要是再闹着要走，或者犯什么浑，你……你帮我多劝劝他，看着他点。”
何明泉：“……”
我？
我怎么又揽上这种事儿了？
他看看一脸郑重拜托的陈贺天，又看看那边明显还没缓过劲儿来的庄焱，心里那叫一个纠结。
这俩，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啊！
“这个……我……”
何明泉想拒绝，但看着陈贺天那充满希冀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拜托了。”陈贺天又加了一句。
“行吧……”何明泉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尽力。”
谁让他摊上这么个“细心”的名声呢。
得到何明泉的答复，陈贺天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转身回到帐篷，利索地将背囊打好。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什么煽情的告别。
陈贺天背上背囊，走到训练场边上那面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下。
他放下背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
然后，猛地抬手，一个标准的军礼！
阳光下，他的身影，笔首如松。
礼毕。
他弯腰，轻轻地将自己的作训帽，放在了国旗杆下。
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训练基地。
菜鸟们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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