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霆这才把目光转向了领队。
因为事情涉及到危险爆炸物，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山边镇的安全，所以也由不得他们拒绝。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还敢拒绝的话，那么他们的对手就不只是一支竖琴手小队了，还有三个强壮的紫龙骑士，和一个半吊子吟游诗人。
“好！”领队咬着牙道。
他让没有受伤的伙计把车上的箱子一个个地卸了下来，用撬棍把外面的木板条一根根地拆了下来。
里面的包装确实复杂，外层垫了厚厚的棉花层，里面是好几层的棉布包裹，再往里还有防潮的油纸。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运输的东西非常细致，包装上也费了心。
扒开了油纸，露出了里面一层层的包装盒。盒子是木头的，上面雕龙画凤，金银纹饰，很是好看。但盒子不是他们运输的最终物品，盒子里的东西才是。
每一个盒子，里面都是一组十二支的小瓶，瓶里装着血红色的药剂，在空气中飘散出淡淡的血味。
一个箱子里，只装了五个这样的盒子，而他们这一车的几个箱子，运送的都是这种东西。
方霆不知道这是什么，竖琴手也不知道，但总归不是爆炸物。
散塔林会为了钱财，运输的往往都是暴利的物品，尤其有些东西是给贵族老爷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但只要商队肯按照规定交税，一般情况下就不违法。
竖琴手这个时候如果再提什么没收、销毁，就有点拦路抢劫的味道了。
竖琴手们傻眼了。
方霆也有些意外。
在他的计算中，这支散塔林商队应该不是王室盗窃案的窃贼，但很可能真的运送了一批爆炸物。
他挑拨竖琴手来调查，就是想知道他们运的什么。方霆可不想事后跟一群恐怖分子一起行动。
尤其是这些散塔林会的人神神秘秘的，总是想让他这个吟游诗人跟他们一起行动，却不肯承认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方霆非常担心他们是想让自己当引爆炸弹的那个人。
但现在看来，这支散塔林商队确实没有运送雪粉，而如果不是竖琴手的消息有误，就是有另外一只散塔林会的商队正在运送雪粉，要去炸博德之门。
散塔林会那么大的一个组织，又不是只有一支商队。
“这些是什么？”罗克辛不死心。
“你管的着么？”领队的心情不怎么好，“反正我运的不是雪粉。”
说完，他还拿着合同，给竖琴手们看了一眼：“看好了，第19条第2款：如果因为运输、包装……私自拆箱等原因，甲方有权利拒收。产生的损失，均由乙方自行承担。我的这批货每箱的成本价是一千金币，如果公爵拒收，过了保质期，就全折在里面了。看在紫龙骑士的面子上，我也不能全让你们赔，但是我们这些天来往来住店、人吃马喂、货物包装、战斗减员可都白搭了。要你们一百枚金币，不算过分吧？”
“每箱值一千金币……”方霆挠了挠下巴，这一车足有六箱货，销售价可能还会更高。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查娜曾经告诉他，这支商队运送的其实是暗花。而一般运送暗花的商队，车上不会装太多值钱的东西。
当然，东西多少还是会值点钱，比如蔬菜、奶酪、肉类、一般生活品之类的东西。得让人能看得上眼，但真要是丢了，损失也不会太大的那种。
这样的话，如果遇到了打不过的劫匪，商队就可以把这些货物舍弃，来换取逃脱的机会。
只要能把暗花安全运到，那他们这趟行商就算是赚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散塔林商队的这批物资是运给博德之门某位公爵的，而且还签订了合同。从他看到那细致的包装时，他就知道，这些东西便宜不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药剂有什么用，但也绝不是能够轻易舍弃的类型，就算领队吹牛，这些东西不值六千枚金币，总也有一两千的价值。
相比之下，科米尔王室随随便便丢失了几条珠宝首饰就值几千金币……
如果商队运送的物资价值超过了暗花的价值，那也就没有必要藏什么暗花了，所以查娜给方霆蒙汗药的动机就又成了谜。
查娜、商队，还有竖琴手，他们之中一定有人撒了谎，但方霆却又想不通为什么。他感觉所有的事情都纠缠在了一起，他却没有找到那个能解开一切的线头。
而他也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因为眼前还有事情要解决。
在证明了自己没有运送雪粉之后，领队已经开始要求罗克辛赔偿损失了。
一百枚金币？
按照领队的说法，很合理。他只索要了货物价值的六十分之一，用作车马、包装的补偿。
但就算他们提出的需求再合理，这些只能穿破布、住大通铺的竖琴手也得有才行啊！他们但凡能拿出一个金币出来，也先换套衣服了！
“我们会赔你的，但不是现在……”罗克辛的表情有些难堪，语气也没了刚才的强硬。
“那可不行。”领队不依不饶地道，“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形势已经完全逆转了，他似乎也知道这些竖琴手根本没有赔偿的能力，所以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地羞辱这些竖琴手。
罗克辛的目光看向了方霆，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事情是方霆引起来的，如果没有方霆，他们又哪有这样的消息？
但这事儿也怪不得方霆，毕竟方霆“不知道”竖琴手们这次来的任务目标，只是随意地在跟自己的同伴说话，甚至都没多看竖琴手一眼。
一切都是罗克辛的臆测。
而且就算这事儿怪方霆，他跟旁边的凯瑟琳是跟竖琴手们一起住大通铺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钱呢？
“我会筹到钱的，很快……”罗克辛说道。
地上的瘦子忽然又高喊了一句：“赔什么赔，咱们跟他们拼了！”
但他很快被罗克辛的怒目瞪了回去。
他们已经输了。
罗克辛为了防止自己被骗，已经连车底下都检查过了，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的爆炸物。他们现在甚至都没办法确认对方是不是散塔林会的。
他们是竖琴手，不是恐怖分子，怎么能用武力来威慑一伙儿“普通”的商人呢？
更何况好像还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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