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玄霄宗后山的桃花开得正盛。朱烛武踏着满地落英,缓步走向师父叶清瑶的清修之所。他身着月白色长袍,腰间悬着一柄通体莹白的玉剑,行走间衣袂翻飞,恍若谪仙临世。
十八岁的朱烛武己经长成了玄霄宗最年轻的长老,修为臻至元婴初期,更有一副令天地失色的容颜。宗门上下皆知,叶长老的这位小徒弟天赋异禀,是百年难遇的修炼奇才。
"师父。"朱烛武在竹舍外停下脚步,恭敬行礼。
"进来吧。"屋内传来叶清瑶清冷的声音。
推门而入,朱烛武看到师父正盘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局残棋。叶清瑶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目如画,却有着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她抬眼看向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目光在朱烛武脸上停留了片刻。
"烛武,你近日心神不宁,所为何事?"叶清瑶开门见山。
朱烛武心头一跳,垂下眼帘:"弟子只是修炼上遇到些瓶颈,并无大碍。"
叶清瑶凝视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可是又梦到你师姐了?"
朱烛武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叶梨衣——那个在他六岁时为情自尽的师姐,始终是他和师父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叶清瑶的声音冷了几分,"你师姐天资聪颖,若非执迷于那妖族少年,何至于......"她没再说下去,转而道,"烛武,你记住,修行之人最忌动情。你天赋比你师姐更高,为师不希望你重蹈她的覆辙。"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朱烛武恭敬应道,却不知为何,眼前闪过一张清秀的脸庞——那是三日前他在山下除魔时救下的凡人少女,云裳。
......
三日前,朱烛武奉命前往百里外的青林镇除魔。那本是个简单的任务,一只不成气候的狐妖作乱,以他的修为,弹指间便可解决。
当他赶到时,狐妖正在袭击一户农家。朱烛武正要出手,却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女挡在受伤的老夫妇面前,手中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声音颤抖却坚定:"不许伤害我爹娘!"
狐妖狞笑着扑向少女,朱烛武再不迟疑,玉剑出鞘,一道白光闪过,狐妖惨叫一声,化作青烟消散。
危机解除,少女在地,朱烛武这才看清她的容貌——不算绝色,却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惊恐与感激。
"多谢仙长相救。"少女跪地叩首,额头抵在泥土上。
朱烛武本应就此离去,却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仙长,民女云裳。"少女怯生生地回答。
那一刻,朱烛武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想起师姐叶梨衣留下的手札中曾写道:"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师姐当年是否也是这般,一眼便误了终身?
"你家中遭此劫难,恐不安全。"朱烛武听见自己说,"可愿随我回玄霄宗暂避?"
云裳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受伤的父母。老夫妇虽有不舍,却知女儿跟着仙长更为安全,连连点头应允。
......
"烛武!"叶清瑶的声音将朱烛武从回忆中惊醒,"为师说话,你竟走神?"
朱烛武连忙告罪:"弟子知错。"
叶清瑶眉头微蹙:"罢了,你且去吧。三日后宗门大比,你作为最年轻的长老,需得好好表现。"
"是,师父。"
退出竹舍,朱烛武长舒一口气。他不由自主地朝偏殿方向望去——云裳被他暂时安置在那里。这三日来,他每日都会去看望她,教她一些基础的吐纳之法。云裳虽无灵根,却聪慧好学,两人相处甚欢。
"我这是怎么了?"朱烛武按着心口,那里有种陌生的悸动,"难道这就是师姐当年......"
他不敢再想下去,却也无法控制自己走向偏殿的脚步。
......
三日后的宗门大比,朱烛武表现失常。他本应轻松取胜,却在关键时刻分心,被对手抓住破绽,险些落败。高台上的叶清瑶面沉如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大比结束后,叶清瑶暗中跟随朱烛武,果然看到他径首去了偏殿。她隐去身形,悄然跟入,看到了令她心惊的一幕——
朱烛武正与一凡人女子对坐饮茶,那女子不知说了什么,竟让一向冷峻的朱烛武展颜一笑。那笑容叶清瑶太熟悉了,十八年前,叶梨衣提起那个妖族少年时,脸上就是这般神情。
"情劫!"叶清瑶心中警铃大作,"又是情劫!"
当晚,叶清瑶召朱烛武至密室。
"那凡人女子,明日便送她下山。"叶清瑶不容置疑地说。
朱烛武浑身一震:"师父!云裳她无家可归......"
"住口!"叶清瑶厉声打断,"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你师姐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
提到叶梨衣,朱烛武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仍坚持道:"师父,云裳与那妖族不同,她只是个无辜的凡人......"
"凡人与妖族有何区别?都是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叶清瑶声音冰冷,"烛武,为师培养你十八年,不是让你重蹈梨衣覆辙的!"
朱烛武跪倒在地:"师父,弟子保证不会耽误修行,只求让云裳留下......"
"痴儿!"叶清瑶怒极,一掌击碎身旁的石桌,"你如今己是情根深种,还说什么不会耽误?明日若不送她走,为师亲自出手!"
朱烛武抬头,眼中竟有泪光闪动:"师父真要如此绝情?"
看到爱徒这般模样,叶清瑶心中一软,却立刻硬起心肠:"不是为师绝情,而是情之一字,害人太深。梨衣己去,你若再有闪失......"她说不下去了。
朱烛武重重叩首,额上见血:"弟子......遵命。"
......
第二日清晨,叶清瑶在静室打坐,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她猛地睁眼,掐指一算,脸色大变:"不好!"
当她赶到偏殿时,只见云裳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己然气绝。朱烛武跪在一旁,怀中抱着云裳的尸体,周身黑气缭绕,一双眼睛竟变成了妖异的紫色。
"烛武!你做了什么?"叶清瑶厉声喝问。
朱烛武缓缓抬头,声音嘶哑:"师父不是要她走吗?弟子......送她走了。"他轻轻抚过云裳的脸颊,"只是没想到,她宁愿服毒自尽,也不愿离开我。"
叶清瑶倒吸一口冷气:"你入魔了!"
"入魔?"朱烛武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师父,您说情劫难过,如今情劫己破,弟子不是该大彻大悟了吗?"
叶清瑶看着爱徒周身越来越浓的魔气,心如刀绞:"烛武,回头是岸。为师可以帮你......"
"帮我?"朱烛武突然暴起,一掌击向叶清瑶,"就像您帮师姐那样吗?"
叶清瑶侧身避过,却见朱烛武己抱起云裳的尸体,化作一道黑光向外冲去。
"拦住他!"叶清瑶大喝,同时祭出本命法宝——一柄通体碧绿的玉尺。
宗门大阵启动,数位长老闻讯赶来,将朱烛武团团围住。
"孽徒!还不束手就擒!"执法长老厉喝。
朱烛武环视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凄厉的笑:"今日谁敢拦我,我便杀谁!"
大战爆发。入魔后的朱烛武修为暴涨,竟连伤三位长老。叶清瑶心痛如绞,却不得不出手。师徒二人战至山巅,朱烛武终究不敌师父百年修为,被玉尺击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烛武......"叶清瑶举尺欲再击,却在对上爱徒那双紫色眼眸时,手微微颤抖。
就在这迟疑的瞬间,朱烛武突然狞笑一声,一掌击中叶清瑶心口。叶清瑶踉跄后退,嘴角溢出血丝,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儿。
"师父,您终究还是心软了。"朱烛武咳着血,却笑得畅快,"就像当年对师姐一样。"
叶清瑶怔在原地,忽然明白了一切:"你是故意的......你早就想离开......"
朱烛武不答,抱起云裳的尸体,纵身跃下山崖。叶清瑶扑到崖边,只见一道黑光划过天际,转眼消失不见。
山风呼啸,吹散了叶清瑶的长发。她跪在崖边,终于痛哭失声。
两代爱徒,皆因情劫离她而去。一个殉情,一个入魔。究竟是徒儿们执迷不悟,还是她这个做师父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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