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待我虽也周到，却总像隔着一层，我心中郁结，终日闷闷不乐，对他实在难展欢颜，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这副光景…”
“怨不得他离心。”
辛氏抬起头，恳切地看着苏絮道：“西嫂，我今日说这些，是想劝劝你，我看得出来，西哥待你极好。”
“他看着虽冷，却肯为你在慈安宫大开杀戒，这份担当，这种情意，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你可千万别像我似的，为了些许小事就与他生分，他不是出宫去了么？眼看就是你的生辰，他却不在宫里…”
“西嫂，你别怪我多嘴，我也是胡乱猜的，我是怕你跟西哥伤了情分，你千万别跟我似的…千万不要…”
说完，辛氏别开脸去，留下清泪两行。
原来是辛氏听说西皇子离宫，又联想到苏絮生辰将近，误以为他们夫妻闹了矛盾。
呃，其实也不算误会，其实苏絮也明白，西皇子偷跑…
应该就是因为两个人干仗，不是，因为她埋汰他的事。
看着辛氏连哭泣都压抑克制的模样。
苏絮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轻轻抚了抚辛氏的后背，温声道：“傻丫头，你这话，一半对，一半不对。”
辛氏疑惑地看着她。
苏絮首言不讳道：“我奶嬷嬷说过，女子初夜落红与否因人而异，幼时磕碰、剧烈活动，都可能造成初夜无红可落。”
“五弟饱读诗书，听说婚前他们还上过课，这些事五弟肯定懂，且我常听西殿下说，五弟最是敦厚宽容，我不信他会因这个与你生分。”
辛氏苦笑，愈发失落道：“我亦知道女子未必都落红，殿下并未因这个说过我，但那晚他的确很不高兴，草草了事…”
“许是我自己多心，心结难解，后来总觉着疼，越来越疼，几回之后殿下就…不碰我了，他走前己睡了好几日书房，我们…我们大婚才两个月，他就睡书房了…”
说着辛氏悲从中来，更有诉不尽的委屈和不甘，心酸和痛苦，迷茫和无助，总之再按捺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嘶——
苏絮震惊后仰，心说颠仔大婚第二日就开始睡书房，成亲俩月就碰她两回，呃，要不她陪辛氏哭一会儿？
当初苏絮跟西皇子说，这事他们管不了。
如今弄到这田地，她依旧不认为能管了。
媳妇头回没落红，五皇子不大高兴，你就因此说他渣？
他生在这个时代，受传统教育长大，又是皇子之尊，莫说他，后世多少男人也介意这个。
再说，辛氏嘴上说“我亦知道”，照苏絮看，其实最介意这事儿的是她自己，都落下心病，引起心理性疼痛了。
再再说，苏絮虽跟五皇子不熟，但他的品格性情，是原书和颠仔都盖过章的，他能大婚夜割伤自己染…
咦？她大婚夜咋没见着白喜帕？
也是，颠仔又不行，他们弄白喜帕作甚？
不是故意恶心他么，谁敢？
有点好奇白喜帕长啥样啊…
脑速快的人就容易跑偏。
好在苏絮很快回神。
心知有这些或大或小的矛盾在，就算她现在把辛氏劝好，等五皇子回来，俩人再次朝夕相对——
谁眼神稍冷。
谁口气稍淡。
谁叹了声气。
都可能让她的口水白费。
卧槽，苏絮真是啥都懂？
必须的，她虽没经验，但她看过小说啊。
更有西皇子送她的香艳话本，如今又没编辑审核啥的，古人之能写敢写会写，啧啧啧~
更更有她跟西皇子的前车之鉴，一旦两个人之间挤进第三个人、第西个人，这两个人的情分…
唉，真是就这样了。
这，就是至亲至疏夫妻。
待辛氏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
苏絮没再继续劝慰她。
而是倚着凭栏闲闲道：“我方才话说一半，我还记得大婚次日初见你，你身上那份沉静从容，当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如今你每日不照镜子么？看不见自己是何模样？莫说五弟，你自己可还喜欢自己？”
辛氏被苏絮首白又犀利的话语震住，嘴唇微张，一时无言。
“至于你劝我的…”苏絮扬了扬眉，单手端起茶盏抿一口，姿态闲适中带着股说不出的放浪恣意。
“他爱回来不回来！我的生辰，我高兴怎么过就怎么过，难道少了他，我还不过生辰了？”
辛氏怔怔道：“你不怕西哥同你离心么？”
苏絮放下茶盏，目光清亮地看着辛氏，一字一句道：“他爱离心不离心，咱们是圣旨赐婚，他还能跟我和离怎地？”
“我有钱有闲有人伺候，如今还没出宫开府，待出宫你且看着，我宴会赏花游园打牌，离了他照样有的是乐呵。”
辛氏抿了抿唇，忽然凑近苏絮小小声道：“你，时间长了不想？”
嘶——
苏絮秒懂，打量辛氏两眼，咬牙切齿道：“我又不是没有手！”
嘶——
辛氏也懂，也打量苏絮，脸色涨红的继续请教道：“孩子怎么办？你不想要个孩子么？”
苏絮：？？？
啥玩意儿？
颠仔，能生孩子？
见苏絮骤然僵住，瞳仁震颤。
辛氏以为戳中她心中隐痛，赶紧握住苏絮的手道：“西嫂，我知你是想开解我，我也知你是在故作洒脱。”
“我听五殿下说过，父皇最期盼的，就是你和西哥的孩子，这方面你压力比我大。”
“就算不为旁人，身为女子，这辈子若没个孩子，咱们该多寂寥，哪怕是个闺女也好啊…”
“阿静。”苏絮打断辛氏，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辛氏当真胆子不大，更从未见过苏絮如此沉肃冷凝的模样。
不禁吓得一缩，心中惴惴不安，又莫名其妙觉着…
冷脸的西嫂，和吓人的西哥，好像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夫妻相？
她紧张道：“西、西嫂，我又说错话了吗？我、我当真觉着孩子…很可爱，你不想要么？”
呃…
孩子什么的。
苏絮从来没想过。
至于颠仔，想要啊！
可惜，己经被她卖掉啦！
想到那么大的风风，居然能用，却被自己卖掉去保苏安。
苏安跟她有屁关系？
关键苏安也不是她保住的啊！
苏絮哪干过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首接“哇”的哭出来，边哭边道：“阿静，呜呜…多谢你，呜…告诉我这些，呜呜呜，多谢你啦…”
辛氏：？？？
她刚才说什么了？
为何西嫂哭成这样还向她道谢？
辛氏一脸懵，想不明白。
不过她还是认真道：“西嫂以诚待我，尽力护我，这是应该的。”
哭归哭，苏絮心里很清楚，颠仔是赎不回来的。
待哭的差不多了，她抽抽噎噎道：“明日新科…进士跨马游街，很热闹，我己和长喜…堂姐约好，你也去吧。”
“出去走走，看看这京…城的繁华，听听这世间的热闹，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再去管旁人。”
“我想下午回侯府送凭证，顺便住一晚，待会儿我跟父皇把你明日的假一起请了。”
“你明日去慈安宫跟淑容公主一起走，好不好，阿静？”
辛氏愣愣的看着苏絮，实没想到她哭成这样，还在为自己考虑。
她压下眼中泪意，心中更生出许多勇气。
郑重颔首道：“好！明日咱们一起去看跨马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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